第176章(2 / 2)
学堂一个围墙大豁口,马篷车静静地等在一棵歪斜的老榆树下,五个黑影越过墙豁子,把两麻袋碓进车里,马篷车轱辘辘奔向城外的江沿儿跑去。曲老三和四个黑影,尾随马篷车后旁,人脚马蹄,到了江沿儿,两个麻袋从车里拽出,装上大帆船。
两艘大帆船风借水势,斗走星移,橹舵摇摇桨声哗哗,浪开水响,向下江快速驶去。
乌黑的云朵罩住了残月,吸拿住了逃窜的月光。稀稀拉拉的星星,惨惨的乌糟,像刚发的疹子没出全。无精打采的小风,透着点点的凉丝,拂摸着清澈溪塘的水面,拨动着静静的微波。一棵上百年盘桓如黑龙般的苍老榆树,探着树身默默的横卧地沉浮在溪塘水面上,残损的一块长条大疤痕,裸露着光溜仰望苍天。塘边儿,几株茕(qiong)茕孑(jie)立的小字辈榆树,枝儿杈儿的戳着苍穹。黑的天,黑的地,黑的草,虫低噪,蚊嗡嗡,鼠吱吱,远处传来瘆人的狼嗥。
一幢孤零零垮塌塌的茅草房,面朝溪塘坐落在矮曲又倾伏地面的岳桦树林旁,鹤立鸡群的趴在黑茫茫黢苍苍的大黑草甸子里。桦树林后成片的红皮云杉和臭松,挺拔的刺向凄怆的天空。几对灵火在黑森森林木枝桠上闪烁,不时发生几声夜猫子(猫头鹰)的喵号。
黑黑的房内,铺着茅草的大炕上,两墩白面饽饽,逗引得几只或十几只乳臭未干的小蚊子,在点缀的红豆豆上面踅摸兜圈儿,适机吸吮几口似蜜的血露。一只大手不停的拍打轰赶,饽饽很有弹性又筋道的被另一只大手捏弄得变换着形状。一个黑头影挡住白面饽饽,“吱溜吱溜”的和小蚊子争抢的发出声响。
“轻点儿,窗外有耳!”黑暗中传来女人温馨的劝阻,“叫外面胡子听见,不是玩的?”
男人的不语。
“癞皮!”
“癞皮就癞皮,咋的,俺饿了,吃两口饽饽又碍胡子啥事儿啦?他们要敢进来,咱俩正好借机逃出去?”
“唉,这不知是谁绑的咱俩,真得谢谢!要不咱俩咋好堂而皇之的在这乱草窝窝里尽情,生死相守啊?”
“你倒不愁,谁绑的倒帮了你的忙了,挺潇洒风流啊?”
“有你在我身旁,我愁啥愁,有啥愁的?就在老虎嘴里,我躺在老虎牙床上,有你,我都不愁,叫你登空驾云的享受。”
“小狐狸精,这要麻花劲上还没治了?”
“咋没治了?你就能治啊!哎哎,说着说着,这咋……”
“哎哎哎,这两玩意儿,叽嘎的猫叫春,乐呵地还净扯犊子呢?”仰躺在老榆树大疤拉下面树根上的一个喽啰,对另一个提溜裤子嗤树根的喽啰说。
“一对风流鬼啊!”嗤树根儿那个,转过身来说:“一天就两个窝头一碗凉水,还狗栖狗栖的不知愁,够尿性!”
“尿性?我看豆包踩一脚,也不是正装啥好饼?”
“哎,那咱撩嘘撩嘘,看能不能捞个残汤剩饭啥的?”
“你蛤蟆背蛤蟆鼓沫,还有那个心思?哎,这对帅男靓女,看齁齁的那色样,老嘎达牙,长袍马褂扎领带,瞅着也不是啥正装?八成啊,江米(糯米)饼子碰上黏米饼子,沾上的,是偷?”
“偷?嗯,蟊贼讲话了,偷就不能落空,逮啥得拿点儿啥,这不就馇上粘糊粥啦?”
“瞅你瞎色样儿,不落空,你有那能耐?世上只有一种偷,不是偷。”
“偷啥呀?”
“偷熬药的药罐子。”
“谁没病偷那玩意儿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