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宴(2 / 2)
白耀祖极为不耐烦,随意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先前我听人说你又闹了乱子,知道你肯定是要去老爷子那里求情,也赶忙就跟过去了,好在还来得及。”
白耀祖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爷爷怎么把那两个乡下的赔钱货接过来了?”
“老爷子做事,谁又知道什么理由了?”夜色中他母亲冷冷一笑,“当家的一句话,别人自然没有异议。耀祖,你一定要继承白家的产业,你娘我在白家委屈了这么多年,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要是不争气,我就不用活了。
白耀祖随意嗯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十分古怪。他把母亲送到所住屋子里,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了。穿过两个院子回到自己房间时,天已经黑透了,乌黑的天际无星无月,夜风也冷得吓人。屋子里点着灯,蒙眬的光影将一个秀丽的身影团团笼住,她正在窗下刺绣,纤纤细指捏着银针,彩线来回穿梭,洁白的绢布上秀得是鸳鸯戏水。昏沉的灯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上,一双妙目宛若秋瞳剪水,纤长的睫毛蝴蝶般轻轻颤动。
全神贯注的模样又是惹人怜爱又是让人不忍打扰。
白耀祖憋着一肚子的火,看到她背对着自己,一幅目中无人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不说二话,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劈头骂道,“贱人,我在爷爷跟前儿跪了大半天,你倒是悠哉,还躲在这里秀花鸟?”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杜雪溪吓了一跳,头皮被扯得生疼,眼泪也滚了下来,一脸惊恐,“你……你干什么?”
白耀祖将她甩到一边,挽起了衣袖骂道,“你对我不闻不问的,是不是想我死了才好?老子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是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你活是老子的人,死也是老子的鬼。你爹也是看上了我们白家的势,才把你嫁过来的,你当老子不知道你们杜家没安好心吗?你想等老子死了,好和你的心心念念的小白脸私奔?做你的臭娘婊子梦,就算我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想出白家的门,你就等下辈子吧!”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皮带,狠狠抡了上去。
杜雪溪起先还咬着牙忍了两下,最终还是吃痛叫了起来,“你怎么随随便便打人?我没招惹你,为什么打我?”边说边躲,眼泪顺着雪白的脸落了下来。
白耀祖恶狠狠地骂道,“老子出了事,娘都知道了要去爷爷那里帮我求饶,你倒躲在房间里舒服自在,活该老子跪得膝盖都疼了?”
“什么出事?我不知道,也没人和我说。”杜雪溪见他凶神恶煞的,叫着就要往门外逃,刚踏出两步,就给白耀祖一把抓着头发拉了回来,狠狠摔在地上,“跑?这里是白府的地方,你能跑到哪里去?想去爷爷那里告我的状?我让你跑!让你跑!”手中的皮带一下狠于一下,打得杜雪溪在地上打起了滚。
“我不知道,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耀祖刚才受了半天的气,哪会那么容易放过她,她越是求饶,他越觉得过瘾,下手也更狠了,“不是有个和你好过的小白脸吗?你叫他来帮你呀,让他来呀,你这个贱人!小娼妇!老子今天非活活打死你不可!”
杜雪溪被打得不成样子,求饶了半天也没效果,只好对着门外叫人,“玲芬,玲芬!”
闻声从屋外跑进来一个丫鬟,手上还端着水盆,见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吓了一跳,水盆也直接脱手摔在地上,急忙跑过来扑在杜雪溪的身前,“姑爷,姑爷你这是做什么?别打了,饶了我们家小姐吧。”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白耀祖狠狠骂了一声,一脚将杜雪溪的陪嫁丫头玲芬踢了个跟头。
杜雪溪似乎也知道逃不掉,求情又无用,反倒不挣扎了,倒在地上,麻木地不躲不闪,只等着皮带落到身上。
白耀祖抽打了好一会儿才罢手,把皮带往地上一丢,走到杜雪溪的绣架前,从一旁的针线筐里摸出剪子来,狠狠对着布面划了几下,“老子让你绣,让你绣……”又把绣架踢翻了,这才觉得解气,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玲芬爬着跑到自家小姐的跟前,抱着她哭起来,“小姐,你没事吧?我可怜的小姐……”
杜雪溪仿佛都不觉得疼,她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发丝,又擦掉嘴边咸腥的血丝,呆呆看着残破的绣架和毁掉了的绣作。两只鸳鸯给剪刀划开了,分在两边,顿时没了两情缱绻不离不弃的兆头,就仿佛她一样……
本来枯竭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四下里看了一眼,视线落在那把被白耀祖扔在地上的剪子上。玲芬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急忙爬过去把剪子藏起来,“小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呀。”
杜雪溪看了她一眼,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竟没有一点神采,她眼珠稍稍转了转,极是无奈地苦笑了两声,“活不成,死不了,上辈子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老天要这么惩罚我?”
玲芬爬过去抱着她哭道,“小姐心地善良,能有什么错事?即便真做错了,要罚也来罚我,别罚我们家小姐!”看着杜雪溪一身的伤痕,哭得更是难过,“丁少爷,你到底在哪儿呀,快点来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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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白月漪见白落云大步走了进来,急忙站起来行了一礼,齐齐叫了一声,“二哥。”
白洛云十分亲近地过来和我们说,“都是自己家的兄弟姐妹了,还这么见外,你们都累坏了,还站起来做什么?快坐下。”又看着外公说,“听说了老家那边两个妹妹要来,我原本要早点回来的。谁知道铺子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原本说是今天到的船,又说要改到明天早上才能靠岸。船上基本上都是着急要出货的,买家本来就等了大半个月,还有许多都交了定金。我只好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道歉解释,一直忙到现在。”
外公冲他点点头,显得很是满意,“嗯,多亏你心细,你大哥如今不成事,铺子那边还要靠你出力。”
白洛云十分谦虚地说道,“都是亲兄弟,又不是别人的事情,出力是应该的。好在我还能帮上一些忙,咱们白家的生意如今做大了,分店已经开了四五家,大哥一个人,也真是忙不过来的。”
我在一旁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模样,忍不住低下了头。白洛云自小就长了一张好嘴,人前好话说得天花乱坠,人后使绊子下损招也绝不手软,白月漪偷偷叫他‘滑泥鳅’,我却觉得他远不止于此。他野心勃勃,是白家同辈人里极难对付的人。
谁知白洛云嘴上虽然在和外公说话,一双眼睛却骨溜溜的看着周围,忽然笑着对我说道,“好久不见蓉萱了,越发清秀了,从前还是不大点的样子,见到了人,凶得就要撸胳膊挽袖子,如今性子也沉稳了,真是女大十八变。你们一路上过来,也都饿了吧?那些枯燥乏味生意场的事我也不说了。爷爷,您看呢?”
“是,吃饭吧,吃完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我听老单说,洛彬知道你们要来,老早就和门房打了招呼,说是要用车,带着你们四处转转。江城秋来风景如画,多看看也好。不过今天就算了,不许玩得太疯,也别熬得太晚,早点睡吧。”外公说完,就拿起筷子,“吃吧。”
白月岚看了白落云一眼,似乎有些话要对他说。
白洛云眨眨眼,轻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安静吃饭,白月岚果然听话地低着头只是吃饭了。
这顿饭只有外公问了我们老家这边的几件事,我都一一说了。白月漪最是乖滑,若非问到她的头上,她绝不开口,一门心思吃饭。
外公大概也知道我们对他又敬又怕,后来索性不说话了。没多久大家用完了饭,丫头们送来了水漱口,外公吩咐道,“你们送姑娘回桂园,洛云留下,我有事问你。”
白洛云听到桂园的时候先是一愣,又听外公有事要问,顿时警觉起来,急忙点了点头,“是,正好孙子也有铺子里的事要和您说。”眼睛瞄了白月岚一眼,白月岚就聪明地站起了身,“爷爷,我也回房去了。”
外公点点头,“去吧。”
白月岚起身行了礼,脚步飞快地走了。
白月漪也早就待够了,急忙跟着站起了身,“爷爷,我们也告辞了。”
外公笑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察觉到她那股子急不可耐的劲儿,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去吧,路上让丫头们多点两个灯笼,别摔倒了。”
白月漪胡乱地嗯了一声,扯着我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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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彬回到白家时,天色已经晚了,走进白府的大门,转身对宝喜说,“你自己回园子吧,给五姐准备些蜂蜜水,今晚的酒她又要不少喝。”
宝喜点点头,行完了礼就走了。
白洛彬看了看时间,料想老爷子那边准备的晚宴应该结束了,就迈着轻松的步子往梅园方向走。快到梅园时只见前面黑洞洞没一点亮光,他皱了皱眉,心里还想难道是早就睡了?
路上一个小厮正往这边走,也没想到这里站着人,看到白洛彬吓了一跳,半晌才缓过神叫了声六少爷,又问,“这么晚了,六少爷怎么往梅园来了?”细细看了看白洛彬的脸色,还以为他喝多了酒,找不到路。
白洛彬问他,“蓉萱姑娘和九小姐都睡了?”
小厮这才恍然大悟,急忙答道,“这次来没安排住进梅园,说是在桂园歇着了。”
白洛彬明显一愣,“桂园?往次来不都住梅园的吗?”
小厮见他脸色一变,唯恐说错了什么得罪他,急忙说,“太详细的小人也不知道,上头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办事。”
“谁吩咐的?”
小厮想了想,小声说,“听说是单管事。”
白洛彬冲他挥了挥手,小厮得了明令,抬步就走了。
白洛彬一个人站在梅园的门口出了会儿神,冷风吹着他的眉角发梢,他越发觉得事情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了。
单总管的意思,多半就是老爷子的意思。
那么,老爷子又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