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军不发(2 / 2)
周式也流泪道:「我周氏累代富贵皆由王氏所赐敢不从命!」
说罢躬身一礼匆匆而去。
夏日的午后来了一场雨洗涤掉了晋阳大街小巷的尘埃。
李存勖勒住了马缰将马鞭递给亲兵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骂了一句:「又要下雨。」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穿过青黛色的瓦墙在长长的连廊尽头他停了下来。
李落落也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两人点头致意都没有说话很快便交错而过。
李存勖的心情更阴郁了。
大哥在幽州打得很差甚至不如夏国那个赵王邵嗣武被他赶来赶去从三河跑到檀州又从檀州窜到幽州复至易州败仗吃了不少战果寥寥无几。回来之后不出意外受到了父亲的斥责与辱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在泽潞打得也不怎么样啊。守御尚可可一旦下山进入邢洺磁或相卫地
界就总是胜少负多。最近一次刘训甚至直接投降了让他灰头土脸。父亲知道了气得直接从病床上起来大骂一通然后又昏昏沉沉睡去。
唉到处都是坏消息。
李存勖突然就没什么与大哥别苗头的想法了。都这个鸟样了争来争去又如何?
进入内府后院之后李存勖见到了正半躺在胡床上静养的父亲。
曾经威风凛凛的代北猛将如今就像只病虎一般蜷卧于巢穴之内半昏半醒意气全无。
突然之间就有些心酸。
「阿爷。」李存勖走近轻声呼唤。李克用睁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吾儿所来何事?可又有人逃了?」
「没有。」李存勖答道:「儿来只有一事成德必须救。不救王镕早晚会降届时偌大个北地连一个盟好都没有了。」
「前天杨行密使者又至。」李克用微微叹了口气道:「听闻他也不太行了。」
李存勖一怔父亲这思路也太天马行空了。「行密纵横江淮二十年也到垂暮之年了。」李克用说道:「想当年巢乱初平秦宗权尚在肆虐我、邵树德、朱全忠、王重荣、李匡威、王镕、罗弘信、朱瑄、朱瑾、时溥、杨行密等辈趁时而起各以数万兵称雄一方。」
李存勖默默听着。
「时至今日王重荣死于军乱时溥举家***李匡威下落不明朱全忠、朱瑄为邵树德所杀朱瑾亡奔广陵罗弘信病逝于魏州……」李克用叹道:「竟然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了。」
李存勖默然。
当年程宗楚、王处存、诸葛爽、李侃等人死后懿宗、僖宗朝的那一批节度使算是退场落幕了。如今又过了二十多年黄巢之乱后崛起的一帮节度使竟然也没剩几个了。
听起来有些让人心酸。而这话从父亲嘴里说出来李存勖只觉得更心酸这意味着病痛已经消磨了他的雄心壮志。他已经在意志和精神上向邵树德认输了因为天不假年。
「阿爷成德必须救啊。」李存勖提醒道。「方才大郎也这么和我说的……」李克用看向二子问道:「你觉得如今搜刮兵马东出会怎么样?安敬思、孙重进、刘训之事会不会重演?」
李存勖被问得面红耳赤。
刘训当时是他的手下直接带着三千多人马降了。你说你吃了败仗回来即可如今处处是败仗也未必会责罚你可你率众投敌是怎么回事?
「阿爷……」李存勖深吸口气道:「请阿爷将大军授予我定破贼军。即便不胜也会带着儿郎们退回来不至于发生临阵投敌之事。」
「你可知月前金城镇兵劫将降夏当时是怎么说的?」李克用又问道。
李存勖摇头。
「有军士扬言‘我辈二十余年为李家效命甲不离体。战至今日财乏民困百姓不胜其酷太原之民多号泣于路。而李、邵往来欢然独留我辈生死相搏。今全军怨怒咸欲降夏公若不从须至无礼。」李克用用一种混杂着恼怒、悲哀、无奈的语气说道。
李存勖张口结舌。
金城在雁门关外曾是沙陀三部的牧场父亲便出生于彼处。那里的镇兵居然也降了还是以一种劫将投降的方式让他很是震撼。
「但——」李存勖有些着急道:「成德还是得救。不然河东将孤立无援覆亡之日不远。」
李克用沉默良久。就在李存勖想要再催的时候他问道:「如果东出以何人为将?」
「请阿爷将大军授予儿统带。」李存勖听了一喜立刻说道。
李克用不语。
李存勖见了有些
恼怒道:「若阿爷不放心儿的统军之能遣周德威、李嗣源、李嗣昭亦可。」
李克用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道:「也只有周阳五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李存贤从外间匆匆而至。他见李存勖也在分别向二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大王盖太保薨了。」
李克用猛然坐起怒问道:「你再说一遍!」
「大王盖太保薨了家人已在准备凶器。」李存贤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
李克用这次听清楚了只觉浑身一阵无力栽向胡床靠背。
李存勖眼疾手快赶忙抱住父亲李存贤也上前帮忙并呼唤郎中。
李克用虚弱地靠在胡床上流出了两行眼泪。书
盖寓跟了他多年乃最最心腹之人。开过年来他的身体就不行了重病卧床没想到竟然走了。
「军不发……」李克用一时间心神恍惚什么念想都没了。
李存勖长叹一声。这就是命王镕你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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