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约定(2 / 2)
平舒城城南军营内,几个袒胸露背的汉子正趴在床榻上唉声叹气。
这几人的后臀上皆有红肿的痕迹,显然是刚刚挨了军棍。
其中一个黑胖如牛的汉子叫得尤其大声:“他祖母的,这个黑了心的白阎王,你们的棍子都挨的轻,老子却被他打的这么狠,老子哪天非也打上他几百军棍。”
一旁的一个体型中等,皮肤白皙,一脸猥琐的男子却道:“老胡,你怎么还有脸说,若不是你不听我劝,一直胡说八道,又怎么能惹恼了主公,让他现在就责罚我们,你是比我们疼,可那也是你自找的,还牵扯连累了我们?”
旁边一个壮如黑铁塔的小子也道:“就是,海叔你是爷们,挨了板子怎么能大呼小号的?而且若不是你自己胡说八道,恼了主公,白校尉怎么能亲自操棍打你。”
胡大海闻言,哀叹道:“是啊,冉小郎你皮糙肉厚能受得了,我年纪大了可不成。而且你们你们都是被军士打的,只有我是被老白那家伙亲手打的,这二十辊若是旁人打的还好,可白阎王他下手极重,老子现在都疼的受不了。”
几个人互相埋怨,却正是胡大海、韩云和冉瞻三个,这几个家伙挨了军棍,却都暂时不能骑马、坐车,所以也只好暂时留在了军营,等明日再返回军马场那边。
至于那边,王烈已经临时派其他人去监管施工。
一旁的北宫纯见几人这副模样,却是笑道:“这棍子其实打的巧妙,只让咱们肉疼,其实并没有伤到骨头,当日我在凉州军,遇到过责罚军卒,那可是能把人活活打死。”
胡大海却是一撇嘴:“北宫将军,你这是第一次挨军棍,所以才会这样说,等日后挨得多了,就会知道痛了。再说。我们只是喝酒,又不曾犯什么大错,白阎王凭什么打死我们?对了,我抱回来那些酒菜呢,赶快熏出来,我要吃酒缓解下疼痛。”
韩云气道:“你以为北宫将军和你这样记吃不记打啊,挨了一次人家下次就绝对不会再犯。还想吃酒,就知道吃吃吃,我们现在是在军营,若再被白阎王抓住把柄,今天半条命就都交代在这里了,要吃你吃,然后我自去白阎王那里举报,打死你这个黑厮才好。”
胡大海闻言,怒道:“韩幢主,我现在可是校尉,主公未来的大将军,是你的顶头上司,你怎么敢一直叫我黑厮,刚刚在是楼居里你说不在军中,我们不分上下;现在已经回了军营,难道你还不承认我是你的上司么?”
韩云一撇嘴:“现在大家一起挨了军棍,是难兄难弟”
冉瞻却帮腔道:“你不是黑厮,还是白厮么,那么黑还不许人说么?”
胡大海怒道:“冉小子,你一个老鸹落在猪身上,只笑别人,难道你不黑么?”
韩云却抚掌道:“好一个老鸹落在猪身上,胡校尉大才”
胡大海这才醒悟过来,吼道:“老子才不是猪,你才是猪”
几人正说笑间,孙安却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胡大海一见他进来,也顾不上屁股疼,抬起头问道:“孙家小郎,怎么样,主公可见到了哪个小娘,哪个小娘是主公的旧日相好么?”
孙安白了胡大海一眼,叹气道:“海叔,你这军棍还没吃够么,却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冉瞻、韩云和北宫纯都没胡大海挨的军棍重,却是爬起来,韩云抢先问道:“不要理这个家伙,到底怎么样了,孙小哥你快说说。”
孙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息道:“这件事说来颇有曲折,当然具体情节我也不太清楚,只听明白了是主公在三年前曾答应了那个小娘什么,但如今三年过去,主公没有赴约,所以这小娘才来咱幽州兴师问罪来。而且这小娘好像蛮怨恨咱们主公的……”
韩云听完,忽然笑道:“你这个没婚配的毛孩子自然不懂,这不是怨恨,是喜欢……”
孙安一愣,他毕竟才十八岁,又没有婚配,更不曾与什么女子想好过,所以的确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但韩云却见识颇多,虽然年纪这么大了,也没有成家,但因为所学、所涉及的颇杂,所以早就看出那个少女对王烈是有情愫的,否则也不会着急来找王烈报信、邀功。
其他几人,胡大海都三十七八了,还未娶妻,虽嘴碎、擅长八卦,但却只是胡说八道;冉瞻虽结婚,心思却全在练武和吃酒上,对感情完全是个木头疙瘩,至于北宫纯,曾经有婚配,但自多年前战败被俘,家眷都留在凉州,上次去长安见到凉州刺史张寔,张寔却告诉他,他妻子以为他不能再回到凉州,已经带一女改嫁。
北宫纯也就死了心,更不会去注意什么女子。
也只有韩云这个闲的没事的家伙,才会研究这些,不过却是一语中的。
但听得韩云这样说,胡大海却道:“既然那小娘子是主公的旧相好,那主公可曾带他回来?”
孙安摇摇头:“还回来呢?我们都被那小娘赶了出来,那小娘说了,只认识和他有过约定的王家小郎君,不认识什么王烈王明扬,还要主公明日去城南五里坡见她。”
几人一听,都是眉头微皱:“这小娘就是是什么意思?”
就连韩云这种心思机巧的也有些奇怪:“这小娘子行事怎么如此与常人不同,难道是要诱主公出城暗算不成?不过看似也不能啊,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刺客?”
想来想去,只有苏良和段末坯他们这些幽州军的老臣子才有可能了解王烈和这小娘的恩怨。
韩云眼珠一转,却笑道:“几位,一会我们去找苏校尉,明日一起出城秋游啊?”
众人一听,还是孙安先明白过来,忙道:“韩叔,你是想找苏校尉打听、商量这件事情么?明日出声是为了给主公帮忙么?”
韩云点点头:“正是如此。”
孙安却道:“这主意好是好,可就不知道主公是否喜欢我们这样做。”
韩云一点孙安脑袋:“你小子平时脑子挺灵的啊,你想主公这事情肯定不能给程家小娘知道,而主公现在和那个神秘小娘子又有误解,主公自己又惆怅这件事情如何处理,我们此时不去帮主公谁还去帮,若事情成了,主公会很高兴的。”
众人频频点头,胡大海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更是顾不上屁股疼痛,站起来指手画脚的布置起来。
大家自然不会听他胡言乱语,主意自然是韩云提出的,自然要听这个自命是韩信后裔的家伙来布置谋划。
~~~~~~~
此刻,谢鲲的府邸内,谢鲲却是唉声叹气,他这人本是胸怀若海的性格,轻易不会动怒,更不会愁眉不展,可今日面对自己独女的固执,却是有苦难言。
谢极在一旁看谢鲲如此,却是劝道:“大人,小姐虽只有十七岁,但处事得体,比我还聪明,没有人能欺负得了她,大人何必担心呢。”
谢鲲摇摇头:“我不是为她担心,既然都已经到了平舒城,有我在,谁还能欺负到她?更何况,王明扬虽张扬,但也是个谦谦君子,肯定不会去欺负她……”
谢极问:“那大人还担心什么?”
谢鲲叹息一声道:“不是别人欺负她,就怕她自己难为自己,委屈自己啊甄兮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些年被我疼爱的有些不尊礼法,这次来幽州,她名为要王明扬道歉、履行承诺,其实是对他有意,心有所属,这一点相信阿极你也能看出来,可是问题是王明扬已经有了程家小娘和阿秀两个意中人,就算他也喜欢甄兮,我又怎么能让我的女儿去做妾呢?”
谢极闻言,皱眉道:“甄兮小娘子喜欢王大人,我是看出一二的,可是这次她来,若是真有意于王大人,为何不直接去找,而要如此大费周折呢?”
谢鲲道:“兮儿虽聪慧,但对男女之事上并不了解,所以她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是为王烈而来,只说是为承诺赴约。但兮儿却又太相信自己的智慧,所以她这是刻意给自己设计一个障碍,好让自己确定是不是真的为了王烈而来;而且她太骄傲,就算明明知道这些,也不想承认……只可惜这样,王明扬又怎么能明白她的心思,而且最后还不是失望而去,我就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我是他的父亲,不忍看她一步步铸成大错。”
知女莫若父,谢鲲能如此理解谢甄兮,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是不易。
谢极想了想道:“大人,甄兮小娘既然是为王江将军而来,后边自然要和他有约,我却去军营找人打探一下,看谁了解其中详情,若有消息,我们就在小娘见王将军的时候赶去,若小娘有什么差池,也好相劝。”
谢鲲叹息一声,点点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如此。
天下父母,在面对自己儿女的时候,又有几人不是这般揪心、牵缠挂肚呢?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