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溺水(2 / 2)
因为那段时光完完整整清晰地留在他的脑海里。
他事无巨细全部记得。
仅仅只是“记得”这一件事便足够令他长夜安眠。
他小的时候夜里总是无法安睡。
浑浑噩噩的梦境除了混沌还是混沌连可以拿来拼凑的碎片也找不到。他从梦里惊醒又陷入来来回回反复不断什么都记不起来却又好像什么都应该记得。
他就像是溺水的人在冰冷的水里起起伏伏呛得肺里火烧一般难受却始终无法逃脱——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事。
他是那样想要找回缺失的部分那样渴望完整的自己。
因此义父说建造“十二楼”可以见到仙人解开世间所有秘密他不信也会强迫自己信。
那些流落在外的神秘地图他也会一片一片拿到手。
他究竟是谁。
他一定会想起来。
那个完整的他早晚会回来。
到那时生也好死也罢都好过如今这样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马车平缓地行进在大街上距离国师府越来越近。
亲自驾车的无邪眯着眼睛朝前方看了看忽然看见迎面驶来一架四轮马车。那马看着又高又壮绝对是好吃好喝悉心养大的。
穷人家决计养不出此等好马。
寻常人家也一定不会用四轮马车。
四轮的车一贯少见饶是无邪自诩见多识广也并没有见过几回这样的马车。
他不由得朝迎面而来的这架马车多看了两眼。
骑马跟在一旁的斩厄见状视线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飘了过去。
这一看不得了。
斩厄有些惊讶地喊了一句:“是玉楼春!”
他一向寡言少语沉默得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何尝有过这样惊呼出声的时候。
于是马车内闭目养神的薛怀刃也叫他惊动了。
薛怀刃睁开眼睛伸手撩开帘子透过窗格往外看。
正巧那辆马车同他们擦肩而过离得颇近他一眼便看到了那朵花。
那朵被斩厄叫做“玉楼春”的花似雪如玉生在车壁上像是活的一样。
难怪斩厄会惊讶。
这样的画功这样的花。
这样得显眼。
盛开的牡丹莹白光洁是斩厄只在书上见过的样子。
这种花离了它的家乡水土便十分难以成活。纵然他让人前去洛邑挖了土回来栽种也还是不成。
薛怀刃望着远去的马车慢慢冷下了脸。
能以“玉楼春”做家徽的除了洛邑慕容氏还有谁?
可慕容氏本家的人远远躲在洛邑鲜少靠近京城京里的那些旁支也一向很少在外走动这样驾着马车在路上疾驰真是稀罕。
薛怀刃屈指敲了敲车壁。
“叩——叩叩——”
敲门一般车外的人急急来应声。
“主子?”无邪的声音混在风里听起来有些模糊。
薛怀刃道:“调头去万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