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接过父辈的旗帜(2 / 2)
走过去凑近一看,石墙上果然歪歪斜斜写着一行字:如果我战死了,请告诉我的未婚妻柳秀,好好活下去!别怪俺。张老茂。
原来这里真的是父亲战斗过的地方,他又四下看了看,果然发现屋子里有不少弹痕,还有一些被烧焦的痕迹。虽然过去很久了,但依稀可以看出来。抚摸着墙上的字,张浩耳边仿佛听到激烈的枪声,看到了父亲英勇战斗的场面。这一刻,他穿越了时空,第一次懂得了父亲的坚持。
司机阿克克烈已经醒了。见他在看墙上的字,便说道:“长官,那二十几年前,是咱大明好汉留下来的遗书。听说有两个咱们大明的好汉在这里和几百个马匪打了两天一夜,最后抱着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一个好汉死了,另一个好汉侥幸生还。都是好汉呐!”
张浩的眼圈有些发红,他点点头,即有些骄傲,又有些伤感的说道:“我知道!阿克克烈,留下遗书的,就是俺的父亲。”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父亲如此之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回到篝火边。阿克克烈崇拜的地说道:“原来长官是英雄的后台!”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张浩岔开话题,问道:“阿克克烈,你多大啦?”阿克克烈用手胡乱的比划了一下,答道:“十八了。”
“你是本地人吗?家里的日子还好吧?”
“俺家就住在巴什喀尔城,家里有个牧场。日子过得不错。俺们家里养了五千多只羊,两百头牛,还有五十多匹马。俺爹和三个哥哥负责管理牧场,俺大哥马上就要娶媳妇了。”说起家里的事,阿克克烈脸上满满的都是兴奋。
“啊,这么多啊!你家里很富裕啊。那你怎么想起出来当兵?家里有这么多牛羊,不愁吃不愁穿的,留在家里放牧不是更好吗?”张浩好奇的问道。
“当兵光荣啊!”阿克克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笑着答道,“呵呵,长官,您这话问得新鲜。你可不知道。在俺们这边当兵那是最光荣的事情。每次招兵,俺们旗里的汉子都争的头破血流。俺能够当兵,还是因为俺读过书识字。不识字的人现在想参军可越来越难喽,只能够在家里当民兵,哪有咱们这些正规军好!“
见张浩不解的样子,阿克克烈解释道:”长官,您是外乡人,别看咱们这里现在这么富裕,以前可不是这样子哦。草原的日子很苦的。幸亏俺们有朝廷的帮助,能够建起暖棚让牛羊过冬,过冬之前,官府还会准备大量的煤炭、清贮饲料和玉米。价格也很低。这样俺们的牛羊才不会掉膘。“
”听俺爷爷说,只要过了边境线,那边的牧民都穷得要命,都恨不得跑过来加入大明的国籍。但朝廷户籍管理的很严,草场也不允许过度放牧,哪里肯接收那么多人?你想想,咱大明这里这么富裕,有这么多牛羊,周边有多少强盗惦记着呢?咱们这些男人不当兵保家卫国,难道让别人来抢?”
“哦!”张浩来了兴趣,追问道,“你的意思说,边境上经常有马匪过来抢东西吗?”
“以前很多,尤其是到了冬季。不过被俺们大明边军和牧民打怕了。现在少多了!“阿克克烈表情很轻松,突然他想起什么,兴奋起来,说道:”嗯,对了!长官,听说草原那边在打仗,好像是老毛子在和金帐汗国打起来了,时不时有游兵散勇想过来劫掠一番。嘿嘿,长官,你运气真好!一来就碰到了打仗的机会。”
“啊!哦,你说的对。”张浩有些无奈,点点头叹了口气,“我的运气向来不错!”
……
清晨,他们又上路了。张浩无意中发现,山谷对面的斜坡上同样高度的地方是另外一条山路。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到,那条路上似乎有什么在移动。阳光还没有照到那里,阴影笼罩着低洼的地方,让人分辨不出是什么在移动。张浩让阿克克烈加快了速度。
当他来到同一高度时,这才终于看清,那是一个人,一个骑马前行的军官,看样子也是个汉人。终于有了一个同行的人,或许还是他的同事。等会或许可以同这个人一起大笑,一起开玩笑,一起谈论未来的共同生活,一起谈论狩猎、女人和城市。一想到城市,张浩现在好像觉得,那已经是被他抛得远远的另外一个世界了。
山谷又变窄了,两条路越来越近。正在开车的阿克克烈突然把头伸出窗外,兴奋的大叫:“常司令,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张浩终于看清,另一个人是一位上校。他赶紧下车敬礼:“长官。您好!”
上校跳下马,还了一个军礼,问道:“你是五号哨所新来的军官吗?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是的,我叫张浩,被分配到了五号哨所。”张浩大声回答,身体尽量站得笔直。
正在这时,那条岔道上隐隐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队骑兵追了上来。原来是这位长官的警卫班已经赶了上来。为首的警卫班长刚刚下马,就抱怨道:“常司令,你的马太快了,以后别跑这么快!万一出了问题,你让我们怎么办?”
“行呐,狗剩。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位上校说话很随意,又岔开话题得意的说道,“这匹马不错!果然不愧是汗血宝马。阿克克烈,现在开车越开越好了啊!愿不愿意过来给我当司机?“
“不愿意!”阿克克烈毫不犹豫的拒绝,说道,“在司令部有啥好的?天天坐在办公室,没意思。俺就喜欢开着车在草原上奔驰。”
“哟!架子还挺大。”这位常司令一听就乐了。“你这混小子,竟敢跟长官顶嘴。回去叫你爷爷用鞭子抽你。”说到这用手拍了这小子的头一下,然后转头好像漫不经心的问道:”对啦!张中尉,你要去的五号哨所很重要,不过条件也很艰苦。要不要跟你换个地方?”
“报告长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张浩又是一个立正。
“常司令,张长官父亲也是在这里打过仗的。”阿克克烈插嘴道。
“哦?你父亲是谁?”常司令饶有兴趣地问道。
“报告长官,我父亲是名退伍军人,名叫张老茂,以前是外东北奴尔干军区的,参加过西征。”
“哦,原来你是张老茂的儿子!不错,虎父无犬子。”常司令说话客气了很多,鼓励了张浩几句,这才带着人走了,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山道上。车子重新开始启程,张浩静静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漫漫长路看不到尽头。山谷拐弯之时,偶尔可以看到对面高高的陡壁,陡壁几乎是直上直下,小路也弯弯曲曲,之字形攀缘而上。到了高处,极目远望时,对面仍是高山,小路依然在向上攀缘。
阿克克烈却显得很是兴奋,突然说道:“张长官,你知道吗?常司令的爹就是那位牺牲的锦衣卫,这里也是他爹战斗过的地方。他爹牺牲后,常司令主动申请来到了这里。他以前可是皇上身边的侍卫哦……”
张浩顿时愕然,问道:“你是说,常司令在这里待了二十几年。”
“二十三年,他来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听说最开始的时候,最开始他就待在五号哨所。”
“原来如此!”
张浩第一次感到有些羞愧。
这时,山谷变窄,阳光之下,山口好像被封住了。侧面偶尔出现一个黝黑的山峡,山峡中冷风嗖嗖吹来。向上看是极其陡峭的锥形大山,可以想象,如果靠双腿,就是两三天也不可能爬到山顶,因为这大山实在太高了。
汽车在山道上艰难的爬行,路又来到阳光下,山连着山,山体更加陡峭,有的地方是寸草不生的石壁。路一直在向上爬,树木已经不见了,这里那里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灌木丛,剩下来就是干枯的草地、山岩和坍塌的红土块。空气变得更为凉爽了,山体呈圆形,看来是得爬最后的山巅了。
张浩一言不发,感到身上好像突然增加了压力。地平线显得开阔了,远处出现了大山和岩壁的轮廓,悬崖上尖尖的石峰伸向蓝天。一条小溪横过大路,吉普车停了下来,他们从车上跳下,喝点儿溪水,来回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这一路可真是颠簸啊!张浩觉得浑身都要散架啦。
第三天中午,他们终于抵达了五号哨所。果不其然,这个城堡确实不大。中心要塞在后部,那里隐隐约约好像有一座兵营,兵营的窗户并不太多,从这个中心要塞伸出两座带有垛堞的矮墙,直通两侧一边一个菱形要塞,将它们与中心要塞连接起来。这些墙勉强挡住谷口,谷口宽约五百米,两边则是高高的陡峭悬崖。
右侧,就在大山悬崖下,台地向下凹下去,形成一个马鞍形关口。古老的道路就从关口穿过,直通到矮墙前为止。城堡一片寂静,完全沉浸于午后的阳光中。阳光普照,没有一丝阴影。浅黄色的矮墙光秃秃地伸展开来,它的正面看不到,因为那面正好朝北。一个烟筒冒出淡淡的炊烟。
沿着中心要塞、矮墙和两个菱形要塞的整个外侧,可以看到十几个哨兵,他们背着步枪,有规律地走来走去,每个人负责守卫一小段。他们像摆来摆去的钟摆,显示出时间前进的节奏,但并没有破坏这一带的无限孤寂的魅力。
左右两侧的大山绵延而去,形成一眼望不到头的一串险峻峰峦,表面上看来好像山连着山,中间没有任何中断之处。这些峰峦也是浅黄色,显得干涩枯燥,至少现在是这样。张浩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缓慢地转着眼睛,最后停在灰暗的城堡顶上,那后面有些什么?
在那座毫无亲切感的建筑物的那一边,在那些垛堞之外的那一边,在那些兵营、火药库的那一边,在挡住视线的所有这些东西的那一边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北边那个到处是石头、一片沙漠、从来没有人去过的王国是个什么样子?
张浩隐约记得,地图上的边界之外是一大片空旷地带,即使是城市的名称也很稀少,但在城堡高处至少应该可以看到一些村庄、草地、房舍吧?要么就只是一片无人居住的荒原?
他突然感到十分孤独,他那迄今为止一直保持的军人的自负气概,在平安无事的长安城里,那里有温馨的家,有快乐的朋友,可以在夜里进行小小的冒险,因此一直保持着军人的自负气概,这种气概突然之间消失了。
他觉得,那个城堡,那是未知世界之一,过去他从来不曾认真想过他会属于它们,这倒不是因为他感到它们可恨,而是因为,那些世界与他的日常生活实在相距太远。那是一个必须承担更多责任的世界,除去它可能不是那种严刑峻法所统治的世界之外,那个世界没有任何亮点。
城堡并不雄伟,墙很矮,也不漂亮,那些塔和碉堡也没有美感,这里绝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其光秃赤裸让人感到一点乐趣,使人想到生活中的某些甜蜜事物。然而,正像前一天晚上在那个山谷中小屋里那样,张浩现在着迷地看着城堡,一丝难以名状的快感莫名其妙的就袭上心头。
山谷中吹来的风很是强劲,使中心要塞上的旗帜飘了起来。那是一面血红的金龙旗,硕大的“明”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耀眼。张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那是我们父辈的旗帜!
张浩的眼光终于离开城堡,转向身旁的阿克克烈,他这时也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那面巨大的旗帜。陷入几乎像是着迷的状态,像是见到了什么惊人的奇迹。他的样子像是在不倦地欣赏这一奇迹,愉快的、同时又有些朝拜意味的微笑,慢慢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看到他这副模样,张浩也露出了微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