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布达林（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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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林张开血盆大口向洛衍她们刚刚所在的地方做出撕咬动作,尖锐的牙齿上下碰撞,无数被咬碎的气泡从齿缝中间喷涌而出。

扑了个空。

人呢———

布达林一下子失去了猎物的踪迹……它发出怒吼,庞大光滑的身躯在碧蓝的水流中来回穿梭,过了一会儿,其余两只成年布达林也加入了搜捕行列,六根细长如面条的手臂在身周摆动试探。

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团会移动的阴影漂浮在海面上方,像是大型深海资源开采平台的底部。洛衍操纵救生艇在海下18米处灵活走位，整艘小艇像条蛇一样,每一个转向角度都无比细微精确,却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布达林们的行进路线非常混乱,所以一切的规避动作都要看驾驶者下意识的反应能力，或者说本能。

海上的阳光在布达林滑腻的体表上留下不断移动的光圈，在水的折射下，这些光斑变成了一个个可移动‘雷达’,洛衍能够直接根据肉眼观察去判断接下来的形势。

目前一切情况良好,即便有几次无差别攻击难以预判,但都险险避过了。水流在一条布达林下沉后突然变得湍急，成千上万条足够组成瀑布奇观的气泡在布达林身周泛滥，一时间，救生艇防护罩外就布满了由气泡交织而成的网，视线绵延之处，只一个个不断翻腾的气泡。

格丽雷特一直在观察外边的情况，见状，她撑起半个身体,问：“看不见了，布达林想干什么？”

洛衍的视线落在前方，突然，她握住方向盘的手猛地向右一打，然后另一只手抓住推动器向后掰，但推动器纹丝不动，洛衍面色严峻，急忙催促道：“格丽雷特，帮我把它掰下来，快！”

格丽雷特半支起的身体还没来得及站稳，整个人就向前一扑，两只手落在洛衍的手上给推动器施加最大的力，但救生艇的后方好像遭受了极大的阻力，所以这个动作要成功变得十分困难，但好在此时有两个人，推动器只在原位僵持了不到5秒，就被二人合力拉到最后。

救生艇一个急刹车前方带起一阵气泡。

砰————伴随着一阵沉闷却持久的响声，海水突然挤在一起掀起来又重重往下一压。周围白茫茫一片，无数的白色气泡已经遍布了附近的海域，救生艇在顶部突然骤增的压力下，被迫下降3米——突破了它的最大下潜深度20米。

格丽雷特的手还放在洛衍的手背上，她整张脸惨白，眼睛茫然地四处打转，“怎么，怎么了......”

洛衍把手抽出来，锐利的眼睛里像擦亮了光。

“撞了，两只布达林相撞了！”

格丽雷特艰难地咽下口水，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快，她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耳畔却听到救生艇上正发出嗞啦的声音——这是一种铁片在金属上重重划过的声音，现在她们正在海里，这种声音的出现显然是在昭示什么.......

格丽雷特把脸转向仪表盘，盘面上几个泛红的数字令她脸色大变，连说话都失去了往常的平静，“上浮功能异常......防护罩也快要撑不住了......洛衍..”她下意识想去问洛衍要怎么办，但洛衍此时的神情却令她闭上了嘴，并无端觉得害怕。

那双黑色的眼睛令她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在天文台观测星空的时候，那时候她就着望远镜的观测目镜头一次看见了真实的宇宙，那无垠的黑暗好像某种具备神秘‘真知’的天音，潺潺流动的黑色与其说是宇宙的本色，不如说是一切极端变化的最佳保护色，当她在调整望远镜角度寻找行星的时候，她突然间就想到在几亿光年之外，是否有一个星系正在诞生或覆灭呢，是否有某种预示着宇宙大事件发生的引力波正在向地球所在的银河系辐射，并在很久很久以后，被地球接收到信号？

在那一天，如果说行星的美吸引了众多天文学家，那么宇宙的本色——黑色，就更加令格丽雷特着迷。在她看来，宇宙的黑色是一种‘疯狂的沉静’，所有最极端的物理现象都会在这种极端的黑色下发生和展开。

——正如洛衍此时的黑眸一样，那专注的双眼此时就好像宇宙中的太阳，在观测太阳的时候，天知道格丽雷特多想把那该死的巴德膜给撕下来，她想直视太阳壮丽的美，她想感受那种几乎要将血液蒸发的温度，即便那刹那的强光足以令她双目失明也没关系。洛衍的眼睛就带着这种具备强大杀伤力的壮丽，仔细看去，她的表情还有丝隐隐的狰狞——似乎在强抑某种兴奋。

喀喀喀——救生艇发出的响声更大了，底部释放铅粒的地方开始出现一条浅浅的划痕，保护罩上也逐渐蒙上一层白色。

格丽雷特稍稍往后坐了一点，她不敢说话，空气中有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她不敢轻举妄动。

两条布达林在距离救生艇很近的地方显出身形，它们庞大的身躯直接冲破了气泡的遮掩，白皙的身躯在海下缺少光照的地方依旧醒目，此时一只布达林的头和另一只布达林的腹部贴在一起，而在它们身后是足有上万条小鱼组成的鱼群，这些小鱼紧密地贴在一起，头尾朝向一致，向一个地方来回游动。这种高度统一的动作取悦了洛衍，令她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不过她依旧没有动作，双手食指在方向盘的皮套上轻轻摩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格丽雷特喘了口气，悄悄把覆盖在救生艇表面的精神力加固。但她本身还在高烧，这种耗神又耗体力的行为实在令她有些扛不住，右手狠狠拧了把大腿，刺痛让她有瞬间的清醒。

冷静下来……

格丽雷特盯着救生艇前的两条“缠缠绵绵”的布达林，一时间无语凝噎……

布达林幼鱼的游动范围不断扩大，看着看着，格丽雷特总算明白过来它们在做什么了——由三条成年布达林在边上照看，幼鱼组成鱼群搜捕她们。

洛衍等到第三条成年布达林游过来，手下方向盘又是一转，救生艇的艇身斜斜擦过几十条幼鱼，救生艇直接上升2米，至海下19米。然后她把推动器向上一推，继续操纵它全速前进。

格丽雷特看见她们径直往鱼群中心驶去，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停止呼吸，在救生艇没入鱼群的瞬间，她更是觉得眼前一黑……

一条鲜红的血带顺着救生艇行进的方向散开，随后鱼群开始遵循本能进食受伤的同类。洛衍脸色微微发暗，她散出精神力用作攻击。哨兵和向导们除了使用精神力构建精神屏障、探查之外，还可以用作攻击，将精神力直接作用于目标的大脑神经将其切断，当然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万一遇见比自己精神力更强的物种，那么自己很可能受到反击。

洛衍利用受伤的鱼去打乱鱼群的节奏，但这同时也让她暴露了位置，所以她经常打一炮换一个地方，三条布达林也因此常常扑空。

格丽雷特张嘴急促喘息，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令她非常疲惫，脸色灰败，神色萎靡。但她还是强撑着，腿上火辣辣疼，大概都被自己掐青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同时对洛衍实话实说，“洛衍，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晕过去，我太累了。”说这话的时候，格丽雷特的视线已经开始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