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家国事(2 / 2)
“儿自然知道。今日陛下召见了孩儿,孩儿经过金水桥时,还见到石给事中受刑,只是当时不知受杖的是何人。”
张居正道:“石星受杖之后,众给事中至文渊阁,要元辅去向陛下询问廷杖缘由。”
张敬修道:“这又何需多问,无非就是谏言惹怒天子吗?”
张居正摇头道:“你想的简单了,陛下登基以来,元辅多倚重科道,因而科道也多拥护元辅,左都御史王廷更是元辅之心腹。想必你也知晓,元辅操持言路,已是让陛下极为不喜,陛下今日廷杖石星,除了发泄怒火之外,也有让元辅管控言路的意思。陛下性宽厚,也不太喜政事,是以凡事皆委于内阁,故而陛下对言官总是谏言宫闱中事极为不喜。”
张敬修一听就明白了老爹的意思,在隆庆看来,我这个天子都将政事全由你们决定了,你们也别对我的私生活说三道四,否则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其实,以隆庆的性格,若能得其信任,秉政当国,要远比其他皇帝要好伺候的多,因为他只是躲在宫中玩自己的,政事就由你们这些臣子处理就好。
有这样的皇帝,是有才能的臣子之幸,可以放开手脚干事,就如高拱,便是在隆庆的极度信任之下,才干成了那些大事。不过,隆庆这样将政事一股脑儿全抛给大臣,自己又性子偏软,就难以控制臣子们的争斗了,所以在原史中,整个隆庆朝,内阁都是争斗不休。
张居正接着道:“不说此事了,今日除了这事之外,陛下已将你那开海条文送至内阁,元辅也和我们商议了一番,并已定下朝议开海之事,不过在为父想来,朝中支持全面开海的官员应是不多。”
“这也是意料中事,不过儿以为,就算不能促成全开开禁,也可尽量争取多开几个港口,对船引也放开限制,这样才可释放贸易活力。”
张居正道:“现朝中沿海之地的官员较多,其中大多牵扯到海贸之事,利益纠葛甚深,想要促成全面放开海禁非是易事,不过也比施行你那‘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之策要容易的多了。”
张敬修道:“爹所言甚是,儿以为,凡事不可操之过急,需一步步来,从易处着手,若是连全开海禁都促成不了,这‘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就更无从谈起。”
张居正点了点头:“自月港、奉化放开海禁之后,我就与二地督抚信件不断,知元辅家中也在这海贸之中走私获利不少,从中可想而知,江浙、广东、福建必也有不少官员这般行事,这官商以此逃税,将获利尽收于囊中,于朝廷、于百姓却并无多大益处,因此,为父为国也要争上一争。”
张敬修看了眼老爹,他知老爹确实是一心为国,想着中兴大明的,在其挤走高拱,秉政当国之时,就已报定了不计毁誉、粉身碎骨的决心,否则像他这般在朝中多年是非不沾身,顺风顺水入阁辅政的人,会不懂谋身之道?只是为家国计耳。
“对了,你方才说陛下今日召见了你?”
张敬修收回思绪,点头道:“陛下让我献自鸣钟。”并将今日情形向老爹细说,甚至将隆庆要他献‘春宫钟’的事也说了出来。
对此,张居正无奈地叹了口气:“陛下喜娱乐,让你献钟倒不足为奇,只是陛下这般沉溺女色,确实不妥。”
当然,张居正虽是这般说,但他却不会去为此规劝隆庆。
张敬修笑了笑,又道:“内廷的冯公公也喜爱这自鸣钟,用千两白银向孩儿定制。”
张居正听了,皱眉道:“你初入官场,切不可与中官交往过深。”
“孩儿明白,与冯公公只不过是正常的生意往来罢了。”
“那只是你以为而已。”张居正道:“在旁人看来,你这就是结交中官。”
对此,张敬修自是心如明镜,他也不太在意,若是什么都顾忌的话,那他这生意也无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