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圣子（八）（1 / 2）
第8章
时景歌差点笑出声来。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是?真笑出来，黑暗神绝对会恼羞成怒的。
……黑暗神是?个别扭鬼呢。
这个结论一出现在时景歌脑海中，就莫名?地戳中了他的笑点,但是?他又不能笑出声，只能蜷缩起来,将脑袋放在膝盖上?，把那些笑意统统掩藏起来。
只是?肩膀，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
……就这么冷？
黑暗神的声音微微一顿。
……人类,果然脆弱。
很快,时景歌感觉背上?一重。
他楞了一下，抬起头来，才发现身上?覆盖着一层雾气?。
那层雾气?与周围的薄雾不同,就仿佛有实体一般，甚至还会催生几分暖意。
比棉被还要出彩。
时景歌心底的笑意更浓,却不是?那种爆笑出声的笑意，而是?那种温暖又柔/软的笑意。
他抬起头来，对着黑暗神的方?向浅浅一笑。
黑暗神的声音又是?一顿。
紧接着,黑暗神再开口时，声音中就带着一股嫌弃。
那股嫌弃刻意又别扭，让时景歌脑海中的那个认知更加坚定。
——黑暗神果然是?个别扭鬼呢。
“那里曾经是?一个乐园,无数生灵心中的圣地，辽阔的草原上?，是?随处可见?的灵兽，将生命之力洒向大地；与草原相交之地，是?一片花林，花之精灵由?此诞生，它?们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声音,将治愈之声与花之芳香一起传向远方?。”
“在花林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那里，是?属于天空的骑士休养生息的地方?。”
“而在高山之上?，永恒的中央，是?属于神明的宫殿。”
随着黑暗神的叙述，时景歌的脑海中不由?出现了那个梦。
梦里的景象，和?黑暗神所说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他梦到的，可不就是?曾经的黑暗之森吗？
黑暗神顿了顿，突然笑了一下，笑声有些许古怪。
“你说，”黑暗神看向时景歌，有些玩味道，“你们和?你们的伴生灵兽之间，到底是?谁在做主导呢？”
时景歌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伴生灵兽。”
黑暗神似乎没?想到时景歌会给出这个答案，微微有些诧异。
“理由?。”
黑暗神眯起眼睛，有些不高兴了。
就像恶作剧的小孩子，本来准备让人大吃一惊，结果却被人温柔化解，便闹起了脾气?。
时景歌有些好笑，“这很难承认吗？”
“人类其?实是?没?有灵力的。”
“所以在六岁之前，所有的人类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分别。”
“而六岁之后，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别呢？”
“因为伴生灵兽。”
“被灵兽选中的人，就会获得与灵兽一致的灵力，成为法师。”
“那么，这不是?很简单就能得出结论吗？”
“人类的灵力，来源于灵兽，既然灵兽才是?来源，那么真正的主导，自然是?灵兽啊。”
这也?是?时景歌觉得求拜光明神没?什么用的原因之一。
人类的力量根本不是?来源于光明神的，换言之，光明神根本没?有降下过对人类的福祉。
那些所谓的由?圣殿记载的往事，譬如“光明神庇护人类，将光明之力洒向人间，由?他选中的人，获取这份光明之力，庇佑人间”等等，可信度都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
毕竟除了光明系法师之外，还有那么多风系法师、水系法师等等，能力皆和?他们的伴生灵兽相契合，也?是?光明神提供的风之力水之力吗？如果真的是?，为什么圣殿没?有记载呢？
但是?，如果将光明神从这里面摘出去，灵兽选择人类，人类获取灵兽的部分力量，是?不是?就简单明了许多？
而人类法师的上?限，也?和?灵兽等阶相匹配，是?不是?就更好理解了呢？
因为人类的灵力来源是?这些灵兽啊！
灵兽的灵力就这些，你人类还想要获取比这更多的灵力？上?哪获取？你都没?有更多的灵力来源！
所以只有灵兽等阶提高之后，人类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曾经时景歌对此还有些疑惑，光明神要是?真将灵力赐予人类，为什么还要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为什么还要有伴生灵兽的种种限制？为什么人类要受伴生灵兽等阶的限制？就不能让人类等阶提高之后，再反哺给伴生灵兽吗？
这个问题，时景歌今天才有了肯定的答案。
因为人类的灵力来源，根本就不是?光明神。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因为在黑暗神对于“黑暗森林”的描述里，早早地出现了灵兽，但是?并没?有出现人类。
而最后那句“永恒的中央，是?属于神明的宫殿”，更说明了灵兽存在的时间。
灵兽曾经是?与神明一起存在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什么灵兽会将灵力，分给人类呢？
为什么会出现伴生灵兽和?契约人的关系呢？
正常来说，属于自己的东西，谁都不愿意分出去吧？
除非……走投无路。
与此同时，黑暗神讥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
时景歌抬起头来，对黑暗神灿烂一笑，“毕竟有殿下的庇护嘛。”
半晌，黑暗神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谁会庇护一个蠢货？”
时景歌扬了扬眉。
可是?你刚刚还说我聪明呢。
不会庇护一个蠢货，那意思就是?，会庇护聪明人咯？
他在黑暗神眼里，是?聪明人。
所以黑暗神会庇护他。
时景歌恍然大悟。
——黑暗神真的是?太?别扭了！
——不就是?承诺庇护他吗？竟然能绕那么大的弯才说出来！
时景歌笑得眉眼弯弯，“谢谢殿下。”
黑暗神：“？”
刚觉得这人聪明了点，这就又蠢回去了？
黑暗神张嘴冷笑，刚想讥讽些什么，就看到时景歌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格外明亮、充满欢喜的眼睛。
清澈的某底，满是?雾气?的倒影。
好一会儿，黑暗神才反应过来，那是?时景歌眼底的他。
换言之，时景歌的眼底，满满的都是?他。
那一种纯粹的天然的喜欢和?信赖，就从时景歌的眼底，接连不断地发酵，一点一点传递给黑暗神。
那些讥讽的话陡然卡在黑暗神的喉咙里，他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再开口的时候，又开始讲故事了。
“那个时候，黑暗森林还不叫这个名?字，那里叫众神之森。”
“顾名?思义，属于神明的森林。”
众神之森。
那也?就说明，神明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个！
那为什么流传下来的，就只剩下了黑暗神和?光明神呢？
或许是?看出了时景歌的疑惑，黑暗神语气?淡淡道：“神明陨落了。”
时景歌：“？”
“神明开始陨落，众神之森发生异变，所有的生灵都开始逃离那个地方?。”
“后来，那个地方?就被遗忘了。”
“再后来，就成了你们人类口中的黑暗森林。”
时景歌：“……”
一时间，时景歌根本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复杂情绪。
就那种，你以为是?个大片，抱着爆米花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开场的画面也?足够爆/炸，你连爆米花都不敢吃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然后这个时候，屏幕黑了，再亮起来的时候，只剩下结局了。
那种想要吐血的心态，和?此时的时景歌，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爆米花……？
想吃。
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吃过了。
奶油的香气?和?巧克力的香气?仿佛回荡在时景歌的鼻尖，让他微微有些恍惚。
黑暗神等着时景歌开口呢，却发现时景歌眼神迷离，仿佛陷入什么回忆之中一样。
黑暗神：“？”
在他黑暗神面前回忆过去？
黑暗神冷笑道：“想什么呢？”
“想吃爆米……”时景歌刚说出这四个字，猛地反应过来，对上?面前的一团迷雾，他长长叹气?。
“殿下，我是?个人类。”
面前的雾气?毫无变化，时景歌几乎可以想象黑暗神高深莫测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黑暗神的脸，只能用一团雾气?模拟。
这越模拟，时景歌便越想笑。
一团雾气?还高深莫测什么的，也?太?好玩了吧？
时景歌眉眼处都流露出鲜明的笑意，他轻咳一声，企图正经一些。
只是?眉眼间的笑意，还是?如此明显。
黑暗神：“？”
笑什么？
跟他说话就控制不住笑容？
“人类嘛，就需要吃东西。”
“毕竟，我会饿。”
时景歌眨了眨眼睛，小声道：“饿了，会想些吃的东西，也?可以理解吧？”
黑暗神：“……”
道理他都懂，可是?“爆米”是?什么？
爆开的米？都能爆开了，那不就是?坏了的米吗？
好好的米不吃，要吃坏掉的，难道人类已经连个圣子都养不起了？
还是?说……个人口味问题？
山洞里很是?安静。
时景歌没?等到黑暗神的回应，只好轻咳一声，说道：“那为什么神明会陨落呢？众神之森又发生了怎么样的异变呢？所有的生灵都离开了众神之森，那神明呢？神明总不会是?……”
时景歌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突然，他指尖碰触到一些凉凉的东西，这让他微微一愣。
低头望去，发现是?几个漂亮的果子。
是?时景歌从未见?过的样子。
苹果般大小，通体呈现奶白色，而是?由?那种一瓣一瓣的模样组成的，就像是?未开放的花苞一样，每一瓣外面都有一层半透明的保护膜，撕开那层保护膜之后，果香四溢。
那味道闻起来，就跟他从系统111那里兑换的果子很像。
……难道这果子里也?含有光明之力？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神冷漠的声音陡然袭来。
“放心，饿不死你。”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被黑暗神说出了一股恶狠狠的感觉。
时景歌低头将一瓣果子送到自己嘴里，那种清甜的味道瞬间充斥着他的口腔，让他有些享受般眯起眼睛。
确实好吃。
黑暗神看着时景歌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声。
既然圣殿连个圣子都养不起，那他愿意帮忙接手。
怨不得面前这人这般瘦。
原来是?饿的啊。
黑暗神没?有说话。
时景歌小声问道：“殿下？”
“嗯？”黑暗神装作不耐地应了一声。
“那魔兽，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黑暗森林里的啊？”时景歌问道。
黑暗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道：“不知道。”
那声音隐隐的，竟然有一种气?急败坏之感。
时景歌瞬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黑暗神把中间的一切都省略了，原来是?他也?不知道啊！
随着时景歌的沉默，周围渐渐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时景歌浑做不查，只眼眸中渐渐出现出兴奋的色彩，他仰着头看向黑暗神的方?向，眼睛越来越亮，“所有的生灵都离开了众神之森，是?不是?从这个时候，人类才有了伴生灵兽？”
不等黑暗神回答，时景歌肯定地说道：“一定是?这样。”
“灵兽般不会无缘无故成为人类的伴生灵兽，必然是?走投无路了，才会与人类签订契约，毕竟这个契约签的，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灵力和?寿命都要分给人类，还要保护人类，万一人类去世，灵兽们也?会走向死亡，这样看下来，这个契约简直是?对灵兽单方?面的掠/夺。”
“但是?人类，在当时，肯定是?没?有这个能力对灵兽做些什么的。”
“也?就是?说，这个契约的签订，是?灵兽们自愿的。”
“那么这个契约肯定也?能给灵兽们带来一定的帮助，要不然谁会那么傻？”
“可是?人类能给它?们带来什么帮助呢？”
“……逃离众神之森吗？”
时景歌仰头看着黑暗神，那眼眸里，既有些许疑惑，又有几分喜悦，就像一个等待夸奖又想不明白事情的小孩子。
黑暗神的心尖微微一颤。
“嗯，”黑暗神淡淡道，“神明都陨落在众神之森，更何况那些灵兽？”
“它?们是?活下来了，但是?它?们还有后代。”
“灵兽的蛋，孵化时间不定，多则二?三十?年，少则一两年，根据种族特性而定。”
“灵兽孵化在众神之森，肯定是?活不长的，但是?如果能离开众神之森呢？”
“所以，灵兽将目光投向当时的人类。”
“当时的人类很弱小，其?实灵兽并没?有抱多么大的希望。”
“但是?紧接着，灵兽们发现，那么弱小的人类，体内却拥有着浓厚的生命之力，而他们的信仰极为真诚炽热，甚至会催生出一个力量，那股力量，可以创造奇迹。”
“灵兽们称呼那股力量为信仰之力。”
“于是?，在生命的倒计时中，灵兽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剩下的，不需要黑暗神详细说明，时景歌多少也?能够猜到。
灵兽们搬出了光明神，通过托梦或者其?他的手段，让人类认识到，光明神不忍世人受苦，将会为他们诞下神迹，将光明之力洒向大地等等。
这应该是?个群体托梦，有很多很多人做了这个梦，第二?天大家一说，发现彼此都做了这个梦，自然就信了。
由?此，光明神成为人类的信仰。
但是?问题来了，灵兽们是?怎么做到的让六岁孩子和?灵兽幼崽建立的契约呢？
毕竟年长的灵兽们都去世了，灵兽幼崽还没?有孵化，之后的一切，谁也?无法预料，灵兽们怎么做到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神有些嘲弄的声音响起。
“人类的信仰之力啊。”
时景歌楞了一下，陡然响起刚刚黑暗神说过的话。
——人类的信仰之力，可以创造奇迹。
“在我说这些之前，你会怀疑你们人类口耳相传下来的这些吗？”
“有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是?六岁？只有六岁这一次机会吗？”
“你有怀疑过吗？”
黑暗神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时景歌耳畔响起，时景歌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连他这样的外来者都没?有怀疑过，更不用说这里的本土居民了。
尤其?是?被托梦的那一代人类，起码得追踪到上?千年前了吧？那个时候人类更为质朴，对神明更有着天然的畏惧和?信赖，“神明”交代下来的一切，必然是?真实的。
只要灵兽们以光明□□义向人类传达“神”的宗旨，人类必然深信不疑。
哪怕有人有所疑惑，但是?那个梦摆在那里，再加上?周围所有人都相信，一个两个的半信半疑也?算不得什么。
人类的信仰之力和?灵兽的力量一起，搭出来了这么一个桥梁。
就此，伴生灵兽出现。
每年每月每日都会有很多六岁孩童过生日，恰逢有灵兽幼崽诞生，双方?就会缔结契约，没?有灵兽诞生，契约就结不成。
这也?是?为什么伴生灵兽越来越少的原因。
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未孵化的蛋，到现在为止，还能有多少？
更何况，这其?中还会有许多已经孵化不出来的蛋。
随着时间的流逝，之后的伴生灵兽会越来越少，直至不复存在。
一旦伴生灵兽消失，那么法师也?会随之覆灭。
而那个时候，人类甚至连抵御魔兽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时景歌呼吸一窒。
那么魔兽到底是?如何诞生，又该如何消灭呢？
时景歌看向黑暗神。
黑暗神语气?淡淡，“故事讲完了。”
时景歌：“……”
“可是?我还没?睡着，”时景歌小声道，“要不，再讲一个？”
黑暗神的死/亡/视/线/顷刻间袭来，哪怕时景歌只能看到一团雾气?，也?是?能感受到的。
“那——”时景歌往“被子”里缩了缩，抓紧“被子”的一紧，小心翼翼又委曲求全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这样的时景歌，看起来实在是?太?委屈了，但即使?是?这么委屈，还是?如此地信赖他。
那双眼眸里，还是?如此的纯粹而明亮。
黑暗神没?好气?道：“问。”
时景歌笑弯了眼睛，“黑暗神殿下总是?如此的仁慈。”
仁慈？形容他？
也?就只有蠢成这样的人类，才会用这种词汇形容他。
不过黑暗神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好了些许。
当然，必不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讨厌的人类。
“那殿下，魔兽该如何消灭呢？”
时景歌轻轻地开口，他的眼眸中，一片果决和?坚定。
更衬得那双眼眸明亮无双，让人震撼。
这个问题，黑暗神无法回避。
只是?山洞里的温度，似乎是?低了点。
好一会儿，黑暗神慢慢道：“我只知道，答案在众神之森。”
也?就是?黑暗森林。一切开始的地方?，也?理应是?一切结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