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欺瞒（2 / 2）
回头看看一脸坦然的立在身后向他递来一瓶矿泉水的温霆，任越泽幼稚的想：他一定是故意的！存心吓他，打击报复！但他不知道此事的温霆心情比他想的要复杂多了！
“我买了酒，还有下酒菜。”举起手中沉甸甸的塑料袋任越泽试探着提议“喝两杯吧？”
温霆看了他一眼，收回递出矿泉水的手，示意他去客厅同时僵硬的丢下一句：“那就喝吧。”
不知道是家教所致还是天性使然，温霆就连喝酒的时候都不太放纵自己，每次都是安静的喝，适当的回应对方的话题。最多只是和熟悉的人会多聊一些，偶尔开两句玩笑，却从不会豪爽的和人勾肩搭背、大放厥词。一个把啤酒都喝出红酒效果的人，说好听了是优雅，说通俗了就是无趣！而任越泽这样一个不喝酒都放肆一喝酒就脱缰的野马似的家伙平时和他喝酒还可以自说自话，喝醉了让他照顾。现在这个气氛却越喝越憋屈！直到第三瓶啤酒下肚，他所有能说的冷笑话、黄色笑话都说完了，所有能砍的八卦也都砍光了，旁边的大爷态度却还是不冷不热。打开第四瓶啤酒，任越泽终于忍不住切入主题：“我说，那天……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温霆停下了动作却没有回应，不是他不想回应，而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那天，与其说生气不如说他是慌张！他隐瞒了许多事，所以很怕在某个他无防备的瞬间事情被拆穿，他会被重视的人唾弃！
“好啦！那天是我不对！我道歉！”见他不应声，以为他还在生气，任越泽大方的率先低头。毕竟被人随便用了手机会不高兴，加上用他手机联络他女朋友求助，是会让他更不高兴，就当他是过分保护女友，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毕竟不是每个人衡量事情的标准都一样，或许真是自己触到了他的逆鳞。
“都过去了”温霆伸过酒瓶与他的碰触了一下，算是一笑泯恩仇了。看他碰过瓶率先举瓶喝了起来，任越泽终于松了口气，笑着向他身边挪了挪，又如过去一样好不见外的伸出手主动搭上他的肩，摆出一幅好兄弟的亲热架势。
“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必须解释一下”任越泽得寸进尺的对于那件事穷追不舍“那天我只是想拜托顾温莛一点事情，没别的意思。”
“嗯”温霆淡淡应了一声“她和我说过。”顾温莛试图向他解释，劝他和任越泽讲和，但是他故意将话题岔开了。顾温莛试探几次见他不愿意提，就也没再深说了。
“哦！说了？”小心观察了一下温霆的反应，不温不火，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没事，只是低垂着眼帘，握着酒瓶的手紧了又紧。任越泽心里虽然很想说：‘明明是你先不讲理把我手机里顾温莛的联络方式都删掉，我才要出此下策的！’但想到那是人家的女朋友，他想护严了，他也应该理解不是么！再看他握紧酒瓶的手，好像下一秒拿起酒瓶砸向自己的脑袋似的，任越泽硬是咽下了心里的不满，小心的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道出自己的初衷：“那，你看是不是可以……”
“越泽”轻声打断任越泽的话，温霆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顿了顿才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与此同时，回到家的顾温莛正坐在书桌边对着手机里拿几张看了一路的照片发呆。她要怎么办！这张脸，真的是频繁出现在她梦里的那张脸！如果之前可以勉强骗自己说是人有相似、说是因为太想念他才会将他的样子混进梦里，那总是在和他联络的时候听到那个声音又要怎么解释！如今，这几张照片中可爱的笑脸丝毫不差的与梦境中的孩童相重叠，她还要怎么骗自己！那个声音要她杀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温霆！
“怎么办？怎么办好呢？”泄气的伏在面前的书桌上，呆呆的盯着显示着熟悉邮箱页面的电脑屏幕，收件人栏已经选下了温霆的邮箱地址，但内容却还是一片空白。犹豫良久，一只手艰难的移向键盘，颤抖着刚刚敲下一个字符又仿佛被那个字符灼伤了手一般迅速收回了手，无力的再次垂下头付回桌面上。这封邮件，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打下去！
就在顾温莛为现在烦恼的同时，温霆正在为过去纠结，而听了他解释了任越泽早已惊愣的说不出话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落下俗套的结束语，温霆捏着酒瓶的手渐紧，安静的空间甚至能听到玻璃瓶身细微的碎裂声。两人却都无心注意这些，短暂的沉默后，任越泽猛的站起身一甩手将手中的酒瓶狠狠扔了出去，酒瓶砸在雪白的墙壁上，啤酒在墙壁上染出一串愤怒的痕迹滑落在墙脚碎裂的玻璃上。任越泽丧失理智的破口大骂：“温霆！你TMD当我是什么！操！你TMD的太自私了！我瞎了眼才当你是兄弟！”
‘啪’温霆手中的酒瓶应声碎裂，啤酒洒在高档的地毯上，他无心管，玻璃碎片插在手上留下一个个伤口，伤口混着褐色的啤酒流出鲜红的血液又迅速的停止，玻璃碎片留在原位伤口无法愈合，他也无心拔除碎片，只是维持着那处变不惊的模样坐在座位上保持着沉默。
酒瓶破裂的声音惊回了任越泽的些微理智，看到温霆这副模样，他才意识到将存心隐瞒的事情说出来，温霆的心里是经过多大的一番挣扎。可即使知道他内心的纠结，还是无法轻易说出原谅，甚至不能理解，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短暂的沉默每一秒都那么漫长而折磨，温霆终于率先做出反，却不是任何抱歉或急于挽回错误的言行，只是抬起受伤的手慢慢拔出手里残留的碎玻璃扔在地上，玻璃碎片一经拔出伤口就配合着自动愈合最后完好如初只留下鲜血残留的污渍，拔出第三片碎片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却依旧是离题的发言：“莛莛说过，就算伤口自己会好也会疼，所以要我好好保护自己。我答应过她，还是没做好，她知道又要生气了。”说着他手下加快的速度清理着掌心和之间的碎玻璃，仿佛要立刻毁灭掉这些他食言的证据。将这场景看在眼里的任越泽突然无措了，他已经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状况了，他从没见过温霆这么奇怪的样子，他是沉稳的，但现在他的言行早已超出了‘沉稳’这个词的定义！他甚至有些…….不正常了！他心虚的不愿意承认某些事情的不对，刚想开口骂温霆两句让他别装了，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温霆转过头看向了自己，那一刻温霆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与……请求，那个请求的内容只有一个：“不要告诉她，这些事。”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不能失去她！”语毕，没等任越泽回应，温霆又转过头看向地上的碎片，收一抬碎片就自主的飞了起来，在温霆单手一挥之间就整齐的排着队飞进了远处打开盖子做好迎接工作的垃圾桶。
当他转过头指挥着墙脚下被任越泽砸碎的玻璃飞离地面时，任越泽终于受不了他这不负责的态度，开口质问：“你就没想过对我道歉么？”就算他告诉自己他隐瞒了那些真相的时候也是平静的叙事语气，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这态度太让他恼火了！“被你骗了这么久，你个混蛋TMD不应该跟我说声道歉么！”
动作停下，碎片停在半空，温霆终于将视线移回任越泽身上，看着他愤怒的脸沉默了又沉默才缓缓开口道：“抱歉。但是我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
本来听到‘抱歉’心情还有所好转的任越泽被温霆后面的话又点燃了怒火，沉不住气的大吼：“那你TMD道个什么歉！你跟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发火么！”
“不是”温霆不慌不忙的挥手指挥着那一排玻璃碎片继续飞向垃圾桶，同时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答道：“告诉你是因为你要找她，也因为我不想被她讨厌。”看着玻璃碎片飞向垃圾桶，温霆的眼神有些飘忽，轻声说“她不喜欢对朋友说谎的人。”全世界，他最不想被她讨厌。
“你个混蛋！”任越泽终于受不了他这种态度，冲过去拎起他的衣领，狠狠一拳打在他漂亮的脸上。一如所料的，重重一拳下去打得温霆白希的脸上立刻都浮现了红肿，但又眨眼间消散殆尽，仿佛没有受过任何重击一样，任越泽越看火越大，狠狠的又补上了几拳似乎非要在他脸上留下伤痕才能解气。温霆默默挨着揍，不还手不出声，看得任越泽反而在几拳之后就下不去手了。他如果反抗，如果和他对骂或许他还会好受点！
无力的收回拳，仰面坐在沙发上，任越泽头脑一片混乱，心里更是杂乱的纠结了一个个死结。顾温莛之于温霆有多重要他怎么会不知道！认识温霆也不是一两年了，他对于女人是什么态度他最清楚。他本来就是对于喜欢的事物格外执着的人，找了她那么多年，一重逢就为他一次次违反自己原则做事，又怎么回事普通一个‘喜欢’就能说明的情感！如果是他，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惦记着自己如此珍视的女人，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做出多坦然的选择！可是他气！明明他对这个女人的挂念也不比他少！甚至明明是他先遇到这个女人的！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的状况！自己好像一个多余的第三者，甚至连做第三者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自己好几次和顾温莛擦肩而过，任越泽心里更是燃起一股无名的火，而这股火找不到方向最后只得都烧向温霆！
“温霆，认识你真是个错误！”如果他们一早就不是朋友，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顾忌与纠结！
“我也这么觉得”温霆也很恨，为什么最早遇见顾温莛的不是他，为什么那封错误的邮件偏偏是由任越泽发来的。而为什么，他偏偏又和任越泽成了朋友！有个词叫‘造物弄人’应该就是这样的情景吧！
“明明是我先认识她的……”可最后偏偏捉住她的不是他！话还没说完，温霆就好像炸了毛的猫，猛的自沙发上坐起来，手一挥来来不及合上盖的垃圾桶里碎玻璃就如雨点般向任越泽飞来，还好温霆家的垃圾桶没有在沙发脚下，他反应迅速的自沙发上跳起来躲向一旁，同时下意识的抬手挡住攻击，险险躲过却还是被几片细小的玻璃碎片划伤了手背。
“温霆！你疯了！”怒目瞪视着温霆，以为他会有些微悔意，却发现那眼里竟然只有怨愤！任越泽的火气‘蹭’的窜了上来，大骂一声“操！”转身摔门离去。
空旷的客厅只剩下温霆一人，他却依然沉浸在刚刚任越泽那句‘明明是我先认识她的……’那句话里怨怒的无法自拔。是的，是他先认识她的！如果没有那个失误，他或许根本就没办法认识顾温莛！很多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当初没有自己父亲的事情拖住了顾温莛，或许凭借任越泽穷追不舍的精神和哄女孩的本是，顾温莛早就和他是一对了也不一定！每每想到这里他就会觉得害怕，为什么，为什么是偏偏任越泽！又为什么，为什么先认识她的人不是他！
‘叮咚’一条信息提示打破了可怕的安静，温霆猛然清醒，仿佛急于得到救赎一般迅速将手伸向裤袋寻找着可能有着顾温莛发来消息的手机，却发现手机不在裤袋里，他立刻就慌了，焦急的四处张望，最后终于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发现了刚刚挨任越泽揍时掉落的手机，果然看了一条来自顾温莛的邮件通知，仿佛是在黑夜的大海上找到了远方灯塔的指示灯一般，温霆为这一个简短的通知感到了无限安慰，焦急的打开邮件，他却只觉得那灯塔为他指错了方向！他好像很快又被卷入了海上的风暴一般痛苦得无处挣扎。
‘Hi，阿霆，明天开始我要和朋友去旅游，所以可能会出现暂时手机和网络不通，联络困难的状况，不要担心。我看到你的消息回立刻回复的。明天要早起，我先睡了，明天再给你发消息。爱你哟！莛莛’
“联络不到……不要联络不到啊……”无力的附在面前的茶几上，温霆只觉得心里无比疲惫却找不到可以休息的港湾。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这个时候联络不上！他需要听到她的声音，他想要和她说说话！他需要有点什么来确认她还是他的，他还不会失去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动了动，那个熟悉的号码已经出现了拨号画面上，他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去。拨通了要说什么呢？如果她再问起任越泽的事他要怎么说呢？如果……如果任越泽已经联络她说出他的所作所为，他要怎么办呢？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不安，这样的不安都是那么久远以前的感觉！如今却又再度清晰，他很怕…….他不想失去……不想失去……
温霆的情绪渐渐失控，力量渐渐不受控制，屋内的物体都渐渐脱离了正常的状态：灯光明亮的吊灯开始疯狂的闪烁，桌椅沙发都剧烈的晃动起来，桌面所有轻巧的装饰物都脱离了重力毫无章法的飘浮在半空中。
“SHIT”温霆终于忍不住冲破了平静的面具破口大骂，一拳打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哗啦’一声，茶几染着他手中的鲜血瞬间碎成了一片片，‘砰’的一声吊灯的几个灯泡发生爆破，所有飘浮在半空的东西与剧烈晃动的家具都重重摔回原地，造成一声巨大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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