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广陵太守(1 / 2)
广陵城中一团火,烧熄了因争夺冀州而起的十年战争。木框主体的县官寺被一把火烧得干净,连着旁边县尉官署也被烧成飞灰,大火烧了一个时辰三刻……徐晃的兵由南门入城,北门被石头巨木堵死,一时半会清不干净;薛州带兵与西门袁氏守军僵持在一处,虽然停了战事,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陈登有心救火,手边却无人力可用,只能发动百姓救火,火势却根本不是几百个闷头乱窜的百姓能熄的,只能把半条街的百姓都驱赶出来,眼看着火势越烧越旺。
兴和三年八月十四,广陵城的百姓涨了大见识。这几日来的见闻与经历,足够让埋首地头的百姓说上一辈子。
战马踏坏了良田,南下的燕氏军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不仅仅只是架着石砲的大舰,还有玄甲赤袍的骑兵驰过街市时长戈系着八尺红绸曳在半空。
旌旗蔽天。
夜里天上悬着阴云里像浮上毛的月亮溜溜圆,早上被袁氏军卒从家中连打带拽地提到校场的民夫们丢下兵戈与甲胄,垂头丧气地走在关门闭户的街市上,偶尔抬头看见夜幕下映着半城红的火,谁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没见过漆着虎与蜼章纹的甲、没见过驶进护城河轰击石砲的船,理所当然,也没见过将整条街当作柴薪的火。或许对贵人来说,这是场配得上身份的葬礼。在袁绍死去的这天,半座广陵城的妇孺都跟着落泪——她们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与父兄,这在这个时代并不算什么,但更多人在这场火光葬礼中失去了一贫如洗的家。
古书上说,七月流火,指的是大火星西行,天气即将转凉。过去徐晃不知道这话对不对,但这个夜里,他看着街头巷尾蜷缩着那些哭到红肿的眼……古人说的没错,七月流火,转眼雪上加霜。
收降兵卒的事直至子时,直至次日清晨,空气中仍旧散发着烟熏火燎的味道。随行计吏彻夜举火,在清早将清校武库、粮仓的书简搬到徐晃案头。袁绍从黄河以北退到淮河以南,最后留下的遗产为数不少。
曾经为守护汉王朝兴兵西进诸军中最像古之贵族的诸侯在十年战争中越来越像个匪徒,而当年的匪徒却越来越像个贵族。广陵武库中几乎汇集了整个关东各地造出的兵甲,翻翻兵器上的铭文便能理清近二十年关东发生的所有战争……中平元年巨鹿造的矛头、兴平二年渤海郡国都尉的铁甲、兴和元年青州东莱造的压片强弩,当然也少不了来自乐浪漂洋过海而来的檀弓。
袁绍没有宝物,武库中甚至没有多少值钱的物件。兵器,除了兵器就是甲胄,要么就是骡马、耕牛。从这些战利上,徐晃看得出袁氏是如何从三公贵胄被燕氏在战争中逼成好似流寇般的窘态。
恰到好处的几个人出现在应当出现的地方,能扭转一场战争的胜负。那大约是这几个人最有价值的时候,当战争结束,情况便往往变得不同……这话用在陈登与薛州身上,刚刚好。
攻城时因为他们的兵在城内,而且还提前将消息告知徐晃,所以广陵之战他们是友军互为攻守。但当战争结束,袁绍自焚而死兵马尽数投降?不是徐晃过河拆桥,即便他是将军、徐州战场的统帅,也没有能力将他们当作袍泽。
陈登和薛州的兵只能交出兵器重新回到广陵西南的营寨中,而且清晨徐晃的部下便将暗道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