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仍不知道这货到底是谁(2 / 2)
张紫阳看着他,怒目而视,正准备嘲讽,忽然神情一变,转头看向蔚蓝的湖水。
道玄亦是轻咦一声,慢慢直起腰。
远远的天边,层云暮霭。
一道人影,自东向西而来。
那人,青衣猎猎。
随意挽起的发髻上随意地插着一只青色发簪。
暮色中,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人影缥缈,似乎随时要离开这个世界。
随着他的脚步踩在清澈的湖水上,还是初秋的空气,忽然变得寒冷起来,他身前吹皱湖水的夜风骤然冻凝成薄雪般簌簌落下,其间隐约出现了一道门。
青衣道人的右脚踏进门内,整个人顿时变得虚无起来。
张紫阳手中的茶杯忽然落在了地上。
道玄真人已然站起身,白色的胡须在风中凌乱,配上那副震惊的神色,滑稽到了极点。
佛家说弹指间有六十刹那,道玄真人与执剑长老修为精深,眼力也自然非凡,目光所及,哪怕是刹那间的变化也休想瞒过二人,但方才他们根本无法看清那道人影是如何横跨十数里的湖水。
明显不是因为对方速度太快,更像是一瞬间的失忆,比如某人做了一个睁开眼睛的动作,但是却遗忘了眼皮在睁开瞬间的一段记忆,那么在记忆中他就是从闭眼状态直接跳跃到了睁眼状态,不过由于过程极短,除了异常敏感细心的人,绝大多数是无法觉察出这一丝古怪之处的。
青衣道人已经落在自闲居外,对着两人微微一礼。
“弟子见过道玄师伯。”
青云门的掌教和大长老面面相觑,看着这个一向不露声色的家伙,想着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冰山一角,心头的骇然却越发沉重。
“原来是纯阳啊……”道玄真人回过神来,对着他点点头,又看向张紫阳,笑道:“师弟,那我便回去了。”
张紫阳微微颔首,语态淡然而雅致:“掌教师兄,请。”
陆雪琪听着这两个没节操的货色在这装模作样,心下撇撇嘴,目光落到那抹青色上,眼中涌起痛恨与厌憎。
她不喜欢这个人。
一直都不喜欢。
她向来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墨迹,心情大坏之下,便有离意,二话不说,在三人错愕的眼光中御剑离去。
道玄大怒道:“这个陆雪琪真是目无尊长!胆大包天!我要去问问水月到底怎么教徒弟的……”
张紫阳一脸尴尬,干笑不言。
…………………………
“道玄师伯匆匆来去,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李纯阳站在水榭上,见这位英俊倜傥的执剑长老眉间也是隐现忧色,好笑道:“紫阳道兄向来无拘无束,逍遥事外,今日怎么一脸愁色。”
张紫阳微微一笑,见最后一缕日光隐没在山间,歉声道:“雪琪年幼,平常又常常听水月师姐念叨以往的恩怨,所以对你多有些仇视,老李你多担待些。”
李纯阳惊讶地看着他:“我自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只是……你不是讲这种话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生短短几十年,世事变幻,难尽人意,早早及时行乐吧。”
张紫阳神情忽然变得萧索起来,提着一壶酒狠狠灌了一口,眼神迷离:“这些时日总觉得心惊肉跳,有时候居然梦到自己大限将至,无论是天机算术还是神界秘法,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要找的人还没找到,怎能死在这里?”
青衣道人闻言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他伸手向已经挂在天边的弯月一抓,天地间陡然一静,随即恢复正常。
本是不可捉摸的月光丝丝缕缕汇聚牵扯到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中。
如水明光,自指缝中流泻,然后列星排宿,在张紫阳眼中似乎有无数星河演化寂灭,又有无数种可能在这一个时间节点集中分流,然后再次汇聚到那浩荡的时间长河中。
他震惊得无法言语。
尚有些燥意的夜风经过这里,然后变得寒冷,甚至片刻后自闲居就下起了风雪。
张紫阳在风雪里变得越来越寒冷,只见李纯阳静静站在水榭上,神情却越来越平静,仿佛有无形的清水淌过,洗去所有尘埃。
一道清静至纯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散出,来到足下,融了小雪,绿了夹缝里的旧草,蔓延至皓庭湖水内,荡起涟漪,春意渐生。
两人对月而立,不知道站了多久。
夜色来临,群山里夜风骤停,有风自东南方向的海上来,将天空上的那些厚云吹散出一大片空隙,数百粒繁星出现在眼前。
张紫阳眼前同样出现无数繁星,见那人指掌变化间,挪星易宿,命数,因果,如同走马观花一样生灭不定。
他正待仔细看,却不料李纯阳手一松,所有异象慢慢消失,初秋的夜晚,几粒孤星伴月,月下,有人观湖,观星。
青衣道人皱眉思索,时而恍然,时而困惑,忽然,见月色依稀,小竹峰上竹影摇曳斑驳,这才满意一笑:“并无大碍。”
“你刚才……在看什么?”
李纯阳摇摇头,“我以慧眼观照时间长河,梳理因果,本以为可以推算你的命数,哪知道……”
执剑长老顾不得震惊,拉着他袖子,急急问道:“哪知道什么?”
李纯阳甩开他的手,厌憎道:“我不是基佬。”
张紫阳哭笑不得。
“你之来历,我看不清楚,所以你的因果我也无法推算,迷雾重重。所以方才我直接看了你的命星,虽然黯淡,但是绝无陨落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