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卷六十五(2 / 2)
民众们知道,要来观看圣迹剧的演出的还有前天抵达巴黎的弗朗德勒的使臣们,他们也观看将在同一个大厅里举行的狂人教皇的选举,因此人群主要涌入通往司法宫的各条大街.
司法宫大厅在当时被誉为举世无双的大厅(诚然,索瓦尔那时候还没有丈量过孟塔吉城堡的大厅),这一天要挤进去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往下一望,只见挤满人群的司法宫广场,犹如汹涌的大海,通往广场的五.六条街道各似河口,每时每刻都涌出一股股澎湃的人流来.广场形如参差不齐的一片水域,而四周这儿那儿突出宛若一个个海岬的墙角,被不断扩大的浪涛汹涌的人流一阵阵冲击着.司法宫宏伟的峨特式正面的中央有一个高大的台阶,两股人流不停穿梭.这是因为,人流在居中的台阶底下碎散后,又以波涛翻腾之势,向两侧斜坡扩散开来.这样,我说呀,那个大台阶有如淌水,不断注入广场,好似一道飞瀑泻入湖泊一般.叫声,笑声,无数人的跺脚声,汇成了巨大的声响,巨大的喧哗.不时,这声响,这喧哗,随人流的折回.混乱或旋转,益发振耳欲聋.这是因为府衙的一名弓箭手在推人,或是一名捕头骑马横冲直撞,拼命维持秩序.这种令人叫绝的传统,由府衙传给统帅衙门,由统帅衙门传给骑警队,再从骑警队传给今日的巴黎警察总队.
家家户户门口上,窗户上,天窗上,屋顶上,密密麻麻聚集着成千上万张市民们的面孔,和颜悦色,安详朴实,凝望着司法宫,凝望着嘈杂人群,也就心满意足了,因为时至今日,巴黎还有许多人乐于观看那班爱看热闹的人,再说,令我们感到非常有趣的是,在一堵人墙的后面正发生着什么事.
假如我们这些生活在1830年的人在想象中厕身在十五世纪这群巴黎人中间,跟他们一起被拉来扯去,被撞来撞去,跌跌冲冲,挤进司法宫宽阔无比的大厅,在1482年1月6日这一天却显得那么狭小,就不会觉得眼前景象索然无味,不会觉得没有吸引力,正好相反,我们周围所见事物尽是如此之古老,反而觉得十分新鲜.
如果承蒙看官同意,我们不妨就竭力开动脑筋,想象看官跟我们一道,随着穿着短上衣.半截衫.短袄的嘈杂人群,跨进大厅时就会有什么样的感觉.第一,耳鸣,眼花.我们头顶上是尖形双拱屋顶,木雕贴面,天蓝色彩绘,装饰着金色百合花图案;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在我们在脚下.几步开外有根高大的柱子,一根接着一根,再接着又是一根;大厅纵深一共竖着七根大柱,支撑着双拱屋顶落在横向正中的拱底石.几家店铺在头四根大柱闪烁着玻璃片和金属箔片的亮光;后三根大柱的旁边摆着几条橡木长凳,被诉讼人的短裤和代理人的袍子已经磨损了,磨光了.大厅四周,沿着高墙厚壁,门与门之间,窗与窗之间,柱和柱之间,摆着一长列从法拉蒙以下的法兰西历代君王的塑像;双臂大垂的是昏君,眼睛低垂;昂首挺胸,是明君的双手高举,直指着天空.还有,一扇扇尖形长窗,尽是光怪陆离的彩色玻璃;一个个宽大的大厅出口,都是精雕细刻的富丽门扉.而且所有这一切,圆拱,大柱,垣壁,窗框,护壁镶板,门扇,塑像,从上往下双目中流溢着湛蓝与金黄,色泽斑斓,光彩照人;我们今天看见时色泽已略显暗淡了,公元1549年德.普勒尔根据流传还对它赞美不已,其实那时几乎已经被尘灰和蛛网所埋没,已失去了往日的灿烂光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