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0(2 / 2)
当晚,白芷回家时,将刘大叔送给自己的紫罗兰带回了家,把它和原来的几盆摆到了一起。
她看到厨房里,傅西泮正围着新围裙煮面,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傅西泮!你好了?”
傅西泮点点头,给她盛了一碗面,“嗯。满血复活。哈哈。”
他的手覆在白芷的头顶上,轻轻摩挲,“谢谢你。因为有你,这次我才能走出来。”
白芷有些疑惑:“啊?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傅西泮浅笑:“你能陪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
白芷抿着嘴,红了脸颊。
晚上,傅西泮虽然从刘大叔的事中有所解脱,可他一直以来沉重的心理负担,还是压得他难受。
“不要!请你救救她!”
傅西泮又一次从车祸的噩梦里挣扎着醒来,他背后汗涔涔的一片,掌心也被汗水浸透。
只不过这一次和往常不同,以前,他醒来时,只能自己抱着身子,缩在床头,一点点平复心情。
这次,他刚喊了一声,白芷就推门而入,急切地问:“怎么了?”
她给傅西泮到了一杯水,又拿来毛巾擦了擦他额前的冷汗。
傅西泮瞥了一眼桌角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他的目光绕过白芷,又看了一眼自己般掩着的房门,门外放着一张凳子。
他朝床的左边坐了一些,让出了半张床的空位。
“别坐门口了。”
白芷红着脸坐到了床上,她抱着自己的腿,缩成了一团,刻意和傅西泮保持着一段距离。
傅西泮轻笑一声,将被子分了一半给她。
白芷怕他误会,赶紧澄清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喜欢你,我只是怕你出什么事,毕竟你可是我的房东。”
“嗯。我知道。”傅西泮又将空调调高了一度,转过头,看着她认真的说,“是我喜欢你。”
白芷倒吸一口冷气,紧张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傅西泮怕她尴尬,将目光移开,靠坐在床上,犹豫着开口:“你不是想知道我发生过什么吗?”
“嗯。但是你不想说就算了。”
“不。我现在想说,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已经好久好久了。十四年了,我都没办法走出来,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傅西泮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回忆道:“十四年前,我还在上高中。那一年春节,妈妈开车载我去B市,路上和一辆逆行的货车相撞。”
“所以你才那么怕坐车?”
“嗯。”
傅西泮点点头,又继续说:“那天下雨路滑,车祸发生后,我们的车又滑行了一段。那时候,她让我跳车。可是我的安全带卡住了,怎么都解不开。她为了帮我解安全带错过了跳车的时机……”
“等我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车子撞上护栏,驾驶室被撞变形……”
傅西泮越说越激动,声音随着眼眶流淌出的眼泪不断颤抖。
白芷揽过他的肩膀,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不停拍着他的后背,抚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别说了。”
“不要。让我说。都是我。如果她不救我,就不会这样了。”
“那种情况下,每个母亲都会做这样做,她不会因此而责怪你的。”
“但我会责怪我自己。不止是这样。其实那天我们约定了要中午出发,可我和爸爸正在闹脾气,因为几乎每年春节他都在忙工作。”
“如果按照预定时间出发,是不是就不会遇上那个酒驾的司机?是不是就不会遇上那场雨?她是不是就会还活着?”
傅西泮声音颤抖,极力掩饰着悲伤和自责。
十四年来,他和父亲无法缓和的关系,一部分是源自童年父爱的缺失,一部分是因为从小看到独自操持家务的母亲,但更多的是对于自己的自责。
他没办法原谅那个任性的自己,如果不是他和父亲的争吵,或许不会发生那场车祸。
可他又急需从失去母亲的悲痛和内疚中走出来,所以他将这份自责转嫁到了父亲的身上,对母亲的愧疚慢慢变成了对父亲的恨意。
但即使是这样,这十四年来,他没有一刻感到过轻松。
身上消失不掉的疤痕,每晚不断重复的梦魇,不再走动的手表指针,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地提醒他,是他的任性害死了母亲。
白芷搂着傅西泮,心里如针扎一般,疼得绵密。
她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他,只能是轻轻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过了一会,傅西泮似乎渐渐平静下来了。
她松开他,用手指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傅西泮,你的妈妈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救你,是希望你好好活着,没有负担地活着。”
“你一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才是真的辜负她了。”
白芷的一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脑袋上。
傅西泮沉重地点点头。
“好了。说完了。你早点睡吧。你的假期就到今天,明天还要上班。”
白芷将他按到床上,又替他盖好被子,像对待小朋友一样拍着他的背,哄着他入睡。
傅西泮把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呼吸也渐渐平稳。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橘色的床头灯,暖光下把傅西泮的头发照得金黄柔软,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他,白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明明已经睡着的傅西泮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他闭着眼睛,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是不是我闭上眼睛,你就会离开了?”
“不是。”白芷笑了笑,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手,她拉开被子躺了进去,“我就在这里陪你,哪也不去。睡吧。晚安,傅西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