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本无不散之筵席(2 / 2)
“所以姑娘不要难过。”安慰着我,善谋自己却先落下泪来,“也不知晓诸葛先生日后可会待你好,若是他不喜欢你,还娶了妾,你要怎么办?”我扁嘴,不满地捏了善谋的胳臂,道:“你不要咒我!”
善谋失笑,抱着我,状似轻喃:“善谋知晓姑娘已经长大了,可是在善谋眼里姑娘还像是儿时的那般模样,小小的,软软的,喜欢笑,顽劣得很,惹得善谋又是想气又是想笑。”
“说得你像是我娘亲一般。”我取笑她,却无可否认这些年来善谋对我的照顾的确就如母亲一般,“可是在我心里,一直都想唤善谋姊姊。”善谋的手指随即在我的背脊上僵住,哽咽出声:“姑娘你是想要折煞我吗?”
“没有啊。”我笑,“等我及笄善谋你就不再是黄家的婢女了,我也就不再是善谋的姑娘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唤你姊姊了,那般不算是折煞你。”
“你歪理最多。”放开我,善谋捏着我的脸使了劲,痛得我龇牙咧嘴,她却笑得分外开怀,“我们姑娘怎么就这么讨喜呢?”我反驳,“那是你没看见我不讨喜的时候。”
亲近之人、疏离之人,我向来分得清楚,对待亲近之人我自然是讨喜的,但在对待疏离之人时我就决然不会如此了。譬如,对待马谡,我哪里有半分讨喜的模样,那些举止不算是狠绝就已是不错了。
“那倒未必。”善谋双眸狡黠,数落起我来,“善谋倒是时常瞧见姑娘不讨喜的胡作非为,不仅弄得黄府上下都为你担忧,还弄得你自己伤痕累累。”我尴尬地假咳,摆手道:“意外,那些皆是意外。”
“好了,不闹了。”笑着起身,她随后伸手扶我,道:“浴汤已是备好,姑娘还是快些回去沐浴换衣得好,切莫错过了吉时。”
……
因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我的及笄礼远要比善谋的严苛的多,仪式从开礼到礼毕未曾跳过一步。清晨,沐浴换衣之后,我就得身着采衣采履跪坐在东房默然地等待来参加笄礼的宾客。待到那些宾客全都到齐、入座之后,赞礼者开始唱祝词。冗长的祝词唱罢,我方被请出东房,转而跪坐到宗庙的笄者席上,准备行笄礼。
行笄礼乃是三加三拜,由有德才的女性长辈作为正宾协助我完成。一加襦裙,象征豆蔻年华时的纯真烂漫;二加深衣,象征着及笄年华的明艳动人;三加大袖礼衣,象征着成年女子的端庄典雅。一拜,身着襦裙面向父母行拜礼,拜谢父母的生养之恩;二拜,身着深衣面对正宾行拜礼,表达对师长的尊敬之情;三拜,身着大袖礼衣面向宗庙前的画像行拜礼,表明对家国的忠义之情。
三加三拜之后,我才勉强算是被折腾完毕。偏偏此时恰是夏日,身着厚衣的我在行毕六礼后已是汗湿了内里的中衣薄衫。但纵使如此,我还是必须跪坐在宗庙中继续进行下面的仪式,个中辛酸、炎热不言而明。想来古代女子成年亦是件不容易的事,礼节繁杂之外,衣衫还累人得紧。
接下来的置醴、蘸子,我虽有所为却不抵三加三拜的劳累,借此稍作休憩后又由正宾替我取字,礼为“字笄”。给我做正宾的妇人替我取字为“婉贞”,为温婉贞德之意,也算是意蕴深厚了。
最后,聆讯、作揖向来宾致谢,需我完成的礼数终于行毕。老爹随之又起身同众位宾客致辞一番,笄礼才算是礼成。
在宣布礼成的那一瞬,在古代的我终是成年。此后,我需学着脱离老爹、娘亲以及善谋的庇护和宠溺,去学着独立,学着为人/妻为人母。果然,人终是要成长的,不论是在将来还是在过去,我都不可能只做那个单纯的我。
而在我及笄满三个月后,照顾了我十年的善谋离我而去。分别时,我唤善谋“姊姊”,唤着唤着却忍不住地哭了,她听着听着亦是忍不住地哭了。
善谋,此番一别,你我怕是再无缘相见,但是我的心底还有那么一番对你满满的担忧还未曾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