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初到北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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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停留的前桥小镇,离了北丰国境只有百里之遥。隔日清晨,一心想要快些进入北丰国的两人便不再停留,一早起来收拾好包袱,再告别了屋主婆婆,两人启程北上。
民居前停着老婆婆为他们二人备的马车和车夫,这份恩情已经不仅仅是收留他们避难那么简单了。公主站在车前看着身前婆婆真诚关怀的样子,轻声问出心中疑惑,老婆婆却笑着回答说都是有缘人,让她不必介怀。垂眸看了看婆婆手中轻轻捻动的佛珠,她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好好道了谢,转身上了马车。
一路上满是积雪,马车颠簸,车厢内却很暖和。捧着手炉懒懒靠在软垫上,她浅浅笑着听驸马同她介绍北丰皇室。
北丰国相比他们东离,那就可谓是人丁兴旺枝繁叶茂了。
北丰国当今圣上瑾帝,在位二十七载,膝下有四位皇子,五位公主,共九人。
瑾帝皇后端木氏,乃北丰丞相端木正嫡女,为瑾帝育有长女朝阳公主和三皇子殿下,瑞王沐越霄;
其下,便是瑾帝宠妃,出自护国大将军府的戚贵妃。戚贵妃当年诞下瑾帝长子——二皇子宁王沐隋煜,母凭子贵盛宠多年,后又诞下了七皇子殿下沐隋枫,便是她的驸马。
而除却文派之首的端木家和武派之首的戚家,余下还有少府安家和御史大夫沈家,亦是在北丰朝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安家的安庆妃,膝下有四皇子颐王沐泽轩和九公主佑安;沈家的沈贤妃则是育有三位公主,分别是五公主荣静,六公主临庆和八公主隆淳。
这些人物关系,早先在调查驸马候选人的背景时她便已是一一查过了,只是这时听着驸马浅笑说来,却又是另一番风味。
比如说,七国盛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瑞王沐越霄,其实是个音律不全之人,当年跟着师父学一曲高山流水学了半载,最后气得师父举剑劈琴愤然离去;
再比如说,沈贤妃生的三位公主明明便是各个貌美如花年纪尚小,沈贤妃却是日日为了几个女儿愁嫁得不得了,平日里无事便去汐沅宫叨扰端木皇后诉说焦虑,直到后来皇后娘娘一听沈贤妃来请安便是犯头疼~
而最有意思也被提到最多的,便是瑾帝幺女——九公主佑安。这位佑安公主,按照驸马的话来说,便是集了一个公主该有的品性的完全相反面。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不会,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吃美食看话本子,唯一的优点便是天性纯良性子开朗,整日乐呵呵的,倒也算是大家的开心果~
听到这里,公主终于咧嘴笑开来,开口调侃:“看来,驸马对这位九皇妹很是喜欢~”
驸马浅浅勾唇淡应一声,一双清润眼眸里是好看的光亮:“待到日后见了面,这小丫头一定会很喜欢你。”
——
北丰国西南边陲重镇膺城,一日落雪,清晨的朝阳在雪地上洒下金色光亮,一袭黑衣的男子快步走到一处厢房门前,大喇喇地敲门。
“你怎么还没好?一会儿瑞王殿下都到了!”
屋内应声响起一个急吼吼的女声,透着不满:“你催什么催啊,不是还没到时辰了么?!”
屋外黑衣男子闻言皱起眉来刚要开口,却见面前厢房的门一下打开,跑出一个一身粉衣面色绯红的小姑娘来:“那个…我收拾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身前的姑娘,一袭粉色的裙装上绣着藕色的小花,乌黑的长发在头顶盘成两个圆髻,其余柔柔地散在腰间,晨间金色的阳光一瞬照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竟是一时让人觉出了几分娇俏可爱来。
燕回甩甩头将脑中莫名其妙的想法晃出去,不屑张口:“什么怎么样?就你这样的,再收拾还不就只是那样~”
乐桃闻言一愣,若不是不懂北丰的规矩怕自己衣着不和礼丢了自家公主的脸,她才不屑问这个小人侍卫呢!想着,便是柳眉倒竖张口吼起来:“什么这样那样的,你把话说清楚少在那边阴阳怪气!”
看着对面那丫头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倒是心情愈发好起来,挑了眉梢正欲开口,忽闻屋内传来一个清淡女声:“好了乐桃,不要闹了…一会儿误了时辰就失了礼数了。”
一句话明着是在说乐桃,实则是把两个人一齐骂了进去,燕回闻言愣了愣,偏头往屋里一看,一青衣女子正静静坐在厢房圆桌前,秀气的面容看着还有些苍白,正是受了箭伤还未痊愈的侍女写意。
自那日在淮水遇袭弃船而逃之后,乐桃和燕回两人便是改走了陆路,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赶路,终于到达事先约定好的汇合地点——北丰国膺城。两人入住当地州府,两日之后等来了遍体鳞伤的宇文白和写意二人。四人在膺城州府安顿养伤,并上禀了七皇子殿下带着东离公主归国一事,随后北丰圣上派瑞王殿下前来膺城相迎,今日,便是瑞王到达膺城的日子。
瞧见写意,燕回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明显换了态度:“…写意姑娘,你也在啊…今日感觉好些了么?”
一旁乐桃还在絮絮叨叨强调不是她要闹是燕回惹的她,这边写意直接忽视了过去,朝着燕回淡淡颌了首:“多谢燕侍卫关心,我没什么大碍。今日参见瑞王殿下是件大事,燕侍卫帮忙看看,乐桃这身穿着打扮可有不合规矩之处?”
这一声声“燕侍卫”倒是把人叫生分了去,燕回有些尴尬,赶忙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合规矩的,这么穿着挺好。”
“嘁,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一边乐桃翻了个白眼大声嘟囔,这头写意闻言淡淡点了点头,言语恭谨:“今日瑞王驾到写意这副样子无法想迎,一会儿燕侍卫和我们乐桃同去,在旁侧一定要多提点乐桃才是——”
说完又是转向乐桃,认真叮嘱:“一会儿见了瑞王殿下,一定要把你平日那副性子收回去,不可失了礼数。如今公主还未到,你我二人便是公主的脸面,千万莫要在瑞王殿下面前丢了公主同驸马的脸,乐桃你记住了吗?”
一番话沉声说来将两人好生嘱咐了一番,两人瞬间被强气场压住,方才打打闹闹的气氛完全不在,均是迭着声赶忙应了下来。
一夜落雪,枣红大马四蹄飞驰踏雪而来,行至这膺城州府门前,车夫下车恭恭敬敬撩开锦稠门帘,门前恭候的燕回乐桃二人齐齐俯身跪拜:“卑职燕回,奴婢乐桃,参见瑞王殿下。”
马车门帘一下撩开,一双黑面龙云靴,一袭银白蓝纹锦袍,马车上下来的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眉目间一股浩然之气,正是瑞王沐越霄。
看见门前跪着的二人,瑞王淡淡扬手:“起来吧。”
两人起身抬眼,乐桃瞥了那瑞王殿下几眼悄悄打量了一番,不禁感叹这北丰皇族果然是血统好,这瑞王殿下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比起他们驸马来,还是要稍稍差一点~
正想着,便见瑞王殿下几步走上前来,拍了拍燕回的肩膀,“燕回,此行辛苦你了。”
燕回闻言淡淡垂眸俯身,言语恭敬:“回禀瑞王殿下,燕回并不辛苦,况且燕回未能留在七殿下身边保护主子,问心有愧。”
瑞王微微颌首,又开口问道:“七殿下和公主什么时候到?”
“回禀瑞王殿下,昨夜燕回收到七殿下信函,一路顺利的话,殿下和公主今夜便可到达膺城!”
话落乐桃便是一下愣住,红唇微张侧目死死盯着燕回的脸。
信函?她怎么不知道驸马来过信函?!这个该死的小人侍卫,难不成他一直同驸马和公主有书信来往,却完全没有告诉她?!
多日以来为了公主的安危担忧惆怅的心情一瞬涌上心头化作丝丝愤怒,杏目带着愤恨死死盯着那张假模假样在瑞王面前装恭谨的脸,乐桃忍了又忍,才勉强抑制住了心头怒火,没有做出当众丢她家公主颜面的事来。
身侧那灼灼视线真是想忽略都难,燕回回头对上那张咬牙切齿的小脸,实在想不明白她这一下是怎么了,一时微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开口,有些尴尬:“…瑞,瑞王殿下,这是东离珑瑜公主的侍女,乐桃…”
乐桃亦是闻言才一下反应了过来,回眸一瞬对上瑞王淡看过来那透着疑惑的目光,赶忙垂首开口:“奴,奴婢乐桃…参加瑞王殿下…”
深邃墨瞳将身前这面色绯红神情极不自在的侍女看了看,瑞王扬手招呼燕回:“走吧,进去再说。”
——
马车一路颠簸,入夜时分空中又飘起了小雪,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公子,还有半个时辰,便可到膺城了。”
车内,驸马闻言回眸,淡淡的目光落在身侧之人熟睡的容颜上。
此次逃出东离一路北上,其实他有好几次,差点就放弃了带她回北丰的念头。
他们这一路走来,虽然过得很艰苦,却也很知足。他们在雪山脚下捕冬鱼,在大草原上看落日,他们从淮水源头一路走过大漠沙洲,他知道,这些时日里,珑瑜和他在一起,是真的快乐。于是他想,七国之大,他还有天青楼,即使不回北丰,他也该是给得了她一个家。
他一直这么想着,直到那日,他们在前桥小镇,遭遇了暗夜门影者。
东离的追兵他从来没有放在过眼里,但是暗夜门的影者,却又是另一回事。大泱七国建国数百年,从未有过一人,在成为暗夜门的目标后,成功逃脱。如同猎犬一般的追踪能力,发现目标之后纠缠到底的坚韧毅力,暗夜门培养的是一群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不顾的死士,而如今,这样一批人,盯上了他的珑瑜。
要解除暗夜门的威胁,最直接也是他最愿意用的方法,便是将整个暗夜门连根拔除,一劳永逸!想着,那清淡浅瞳之中便是带起一抹冷色,伸手轻轻拂过身侧之人恬静的睡颜,在此之前,将她带回北丰皇城用高墙禁卫保护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马车上摇曳的油灯,在那清丽容颜上留下淡淡光影,那微微抿起的红唇,似乎亦是带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是在梦里遇见了什么高兴的事了么,便是眉头都完全舒展开了,睡得深沉又安详。
看着她的睡颜,他淡淡勾唇,微微俯下身将手指递到她微张的手心里,然后便见她轻轻一动,一下握住了。唇角上扬轻笑出声,他想,他的珑瑜,他的小太阳,便是到了那龙潭虎穴般的深宫内院,也定是能发出耀眼光芒,震撼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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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的七皇弟离开北丰前往东离,他就没有想过他还会再回来。即便是后来东离政变传来驸马和公主逃离东离的消息,他也一直以为他会就这样一走了之,云游四海。
站在膺城州府的大门前,看着那自夜雪中缓缓驶来的马车,那一刻,瑞王沐越霄心中甚至没什么实感。
身后,那公主的侍女似乎已是激动得哭了出来,身侧燕回亦是抑不住的紧张,直至那马车在身前停下,门帘一下撩开,当那双熟悉的清润浅瞳一瞬入眼,他终才勾唇,笑了起来。
他的七皇弟,还是当初离开北丰时的样子。不过是短短半载的离别,他之前却总是有种他会变得让他辨认不出了的错觉。想着,便见那双浅茶眼眸淡淡朝他看过来,然后便听他淡笑着开了口,唤他三哥。
“殿下…”身侧燕回已是忍不住三两步迎了上去,那侍女也是等不了了,急忙跟上去伸长了脖子往车厢里瞅:“驸马…我家公主呢…?”
话落,就见那蓝布门帘里伸出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来,轻轻搭上在了七皇弟肩上。燕回很尽职地将门帘挑高,下一刻,一个披着雪白狐裘的女子从车里探出身来,往前一步轻轻一跃,落到了皇弟身侧。
微微抬眼,一双凤目,眸中光泽如水,淡淡对上他的目光,清丽容颜上没什么变化。
然后,便见七皇弟牵起那女子的手来,两人一同向前走了几步,到了他身前:“三哥,这是珑瑜,珑瑜,这是我三哥,瑞王。”
清淡的目光淡淡落在身前女子的身上,还算秀丽的脸庞,娇小纤细的身段,气质虽然尚佳容貌却算不上绝色,这个女子,便是东离的珑瑜公主么?看着…也无甚特别。
打量的目光转回到公主脸上,一瞬对上那直看过来毫不避讳的凤目,只见那青黑之中闪过一丝笑意,公主微微福身行了个礼:“三哥。”
一声三哥叫得清越,倒是一瞬把他叫愣了去,墨瞳之中带上一抹深意与公主对视,方听一旁皇弟淡淡开了口:“三哥,进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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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舟车劳顿,隔日清晨,坐在州府后院的茶轩里,瑞王沐越霄和七皇子沐隋枫相对而坐,桌上的香茗飘出清淡香气,称极了窗外雪景。
“没想到此次你前去东离,竟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沐越霄放下手中茶碗,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