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笑到最后(最终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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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开明二年五月。荥阳,汜水关。
号称二十万之众的河北雄兵,在夏王窦建德的亲自率领下,屯兵摆开。夏军远来至此,并没有经过多长时间的休整,此刻正在疲敝之中,士卒劳苦,体力耗竭,完全是靠着此前一股连胜带来的勇气在支撑,这种状态虽然也属于军心可用,但是谁都知道,如果锐气被打折了的话,很难想像背后掩藏着的巨大隐患。
窦建德来救王世充,可不是白救的。众所周知,此前窦建德虽然号称雄踞河北,却也不是说黄河以北的所有土地都在窦建德手里了。毕竟,东都洛阳本身就是北靠黄河的,若是王世充自己真的一寸黄河以北的土地都没有占据的话,那他定都洛阳也太危险了,岂不是相当于把自己的软腹暴露给别人,还任由别人拿着一柄利刃在那儿比划么?只不过,窦建德和王世充之间因为此前冲突不明显,加上窦建德又是流窜作战起家的农民军,所以世人很少去关注窦王之间那犬牙交错的边境具体是怎么划分的。
远的不说,在通济渠和黄河交汇的汴州对岸,就有两座州郡,也就是卫滑二州,此前一直是王世充的郑国的地盘,虽然在河北,却不属于窦建德。或许是因为这些地方事关大运河漕运河口的安全,在隋朝存续期间,一直是重兵防守的地段,本时空的历史上,当年杨玄感在黎阳仓起兵后。一直往北打涿郡,而没有南下东都。这一蝴蝶效应导致了隋朝朝廷在卫滑这一运河门户地区的驻军比历史同期更强,所以窦建德也一直没有拿下来过,窦建德在这一地区控制范围的最南端,就仅仅是黎阳。这也是为什么前年薛世雄在河间郡被歼灭之后,其手下那些始终心向隋朝的官军残部可以轻易南下投靠王世充,就因为王世充在黄河北岸还是有那么一点桥头堡的。
卫州和滑州。是在最近这段时间。才落入窦建德手中的,当然了,这一易手并没有经过激烈的武力交战,而是两州的郑国守将提前得了王世充的交代:一旦夏王救援郑国的大军到来了,就立刻向夏王献城投降。卫滑二州就是在王世充的行台尚书韩洪带领下投降的,其余还有一些地盘则是王世充从李密手上接收过来,一直没有建立起稳固统治的,诸如元梁管三州,也一并在窦建德进兵途中投降。
可见。窦建德来救援王世充,可不是来做兼爱非攻大公无私的国际主义者的,人家也是一边吃着锅里的,捞足了出兵的酬劳。一边在旁边看着,专等李世民和王世充分出胜负来,然后他好等到至少其中一方筋疲力竭另一方也半残的时候再下毒手。
李世民当然不傻,完全知道窦建德的算盘,唐军统帅层,见窦建德一派冒进急躁贪功圈地的做派,决定一改此前的方略。才用围城打援的战术,痛击窦建德。如果可以消灭王世充的外援,让王世充知道守得再久也没人来救他的话,东都洛阳完全有可能和平劝降。
……
“殿下,夏军两个月内,从涿郡河间等处赶到荥阳,期间攻下了五座州郡,还就地征发船只渡过了黄河。正是远来之后,疲惫至极的当口,窦建德完全是仗着我军与王世充对峙,无暇他顾,才有恃无恐,敢于如此强行军逼近。若是等夏军休整歇息,恢复了战力之后,再好整以暇坐观我军与郑军分出胜负,则夏军以逸待劳,定然立于不败之地。
为今之计,既然郑夏两军都是不得不歼灭的对象,不如先趁夏军体力未复疲惫不堪时主动击破。如此一来,虽然会让郑军得到坐山观虎斗以逸待劳的机会,却胜在王世充此前可以坐守坚城,闭门不战,纵然要趁这个机,到时候也不得不打开洛阳城主动与我军野战,纵然我军消灭夏军后本身也虚弱一些,但是只要是野战,就不至于让王世充还有城池这个屏障可以凭借了,相当于平白省掉了攻城的辛苦,未必不能取胜。
若是不改变既定方略,非要先与王世充决战,则我军需要消灭的敌人总数并没有减少,还额外多了一道攻破洛阳坚城的损失,不可不差!”
同在荥阳附近的唐军大营里面,得了李世民授意的新降谋士徐世绩慷慨激昂,对着李建成李世民兄弟陈述了这番道理,也让原本试图避免与窦建德直接冲突的唐军将领统一了思想——既然早打晚打都要消灭这么多敌人,而先打窦建德的话说不定还能省掉攻城的麻烦,而是全程打关中精兵擅长的野战,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就在窦建德到荥阳扎营的第二天,唐军就逼近了过来,一改此前以主力围困洛阳的姿态。窦建德心中倒是颇为措手不及,不过却也没太把唐军放在心上。心中的情绪,主要还是对唐军不上道的愤怒。
两军就在荥阳摆开军阵,荥阳附近出了汜水关之后,地势很是开阔,摆开三十万大军都没问题——当年刘邦项羽的成皋大战,也是在这处古战场,项羽要杀刘邦的老爹煮肉羹,刘邦假意请项羽分一碗爹的肉给他尝尝最后撕逼撕完签了鸿沟为楚河汉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这一片土地上,也算是历史的巧合了。或许同样是历史巧合的是,李建成李世民兄弟的唐军,就占据了当年刘邦的西军位置,而窦建德的东军,就占据了当年项羽在成皋的大本营。
三十万雄兵划地为阵,展开了隋末内战中规模最大的一场决战。
唐军先以李世民手下骑兵大将窦抗率领轻骑远远突前骚扰夏军。窦建德见唐军主力没有压上,只是让数千骑兵远离主力来战。有心一口气灭掉这个诱饵,便以弓弩射住阵脚,而后主力中军压上反扑。窦抗不愧是李唐死忠,虽然战斗力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但是忠心与勇气非同小可,手下精兵也都是酣战死士。反复对着数十倍于己方的夏军中军主力冲杀五轮。己方死伤过半之后,才全军溃散下来——这番苦肉计一样的挑衅,演的实在太过逼真,让窦建德以为唐军士气不足,采取了没有留下预备队的全军压上方略。
唐军的坚韧性,显然超过夏军,夏军远来的疲劳根本没有恢复,完全是一口勇气吊着,此刻又被唐军调动起来。以一股偏师的损失为代价,换得夏军全部主力都跟着冲杀了数个时辰体力消耗巨大。两军十几万规模的主力真正拼杀到一起时,唐军的体力优势就非常明显了。
血腥的屠戮持续了数个时辰,一开始谁都没能取得明显的进展。超过五万名士兵,在区区半天的血腥狂杀之中倒毙沙场,血肉泥浆四溢横流,让人不得不怀疑成皋大地就是一块血肉磨盘,一台史前凶兽级别的绞肉机。全面决战从午时一直杀到戌时,夏军才终于在全面的体力崩溃之下崩盘了,此前连连圈地圈得飘飘然的窦建德。才算是猛醒过来,可惜一切都晚了。
据说窦建德本人带着手下的骑兵部队一路东逃,逃到了一个地名叫作“牛口渚”的地方,才被唐军因为战马马力的优势追上合围。唐军伏兵四起,高呼“豆入牛口,势不得久”的谶纬谣言,动摇夏军军心,一番激烈的搏杀,窦建德本人身中数箭,坠马被俘,手下亲兵自然星散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