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章 故情(2 / 2)
师兄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案子,更加不会无缘无故重复一个人的名字,所以。那个沈宏德可能就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是年沈宏德之妻蔡氏随其流放云岭,途中发现身怀有孕… …沈宏德于流放途中病故… …其妻难产而亡。”洛辰的叙述完全不带感*彩,说到这里略顿了顿,道,“当年师傅才收我为徒没多久就去云岭采药,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小婴孩儿… …这一晃,就十六年了啊!当年的婴孩儿也长大了… …”
洛辰负手于窗前,望着寂寥的天空叹息一声:“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竟然是这样,我的父母都死了吗?”莫良莫名觉得嗓子有点儿干哑,连洛辰那不符合年龄的感慨都没空吐槽,心神还在回味着那得而复失的怅然滋味。
若是一直都没得到,大约也无所谓死不死的,但是知道是这样成为孤儿的,莫名有种恨意袭来。
一个字,就为了一个字,死了几十个人,何至于此啊!
而他的父亲,翰林院大学士,正三品,也算是高官了,竟然就因为一个字被打入凡尘,死得那么凄凉。
“可有收葬?”莫良哑着声音问。
洛辰摇了摇头,在莫良提起心的时候回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应该问师傅才是,那时候我才多大啊,也就三四岁,又没跟着去,什么也没见着。”
一提到师傅,莫良又来了疑问:“师傅为什么不和我说?”
“说这个干什么啊,人都不在了,有什么好说的?沈家一脉单传,祖辈父辈都死光了,上次咱们见到的那个穆公子算是你的表兄弟,他娘是沈夫人的姐姐,但是他娘已经去世多年了,穆大将军不满一年就娶了新夫人,你这个远亲还要巴巴地找上门认亲不成?”
“穆大将军?”莫良疑惑。
洛辰目光无辜:“我没说吗?那个穆公子的父亲就是穆大将军,东南的那个。穆公子是嫡出,可怜早早死了娘,生而丧母,能够长这么大可是不容易,以后若是有机会,你要跟他好好相处才是。”
莫良点点头,若是真的有这么一点儿亲戚关系,自然是应该好好相处的。
“那魏家的老太君是怎么回事?”
魏景阳的父亲魏博翰魏大人是华文阁大学士,正五品,别看品级不高,却是内阁学士,参与机务,职权相当大。
这么说吧,所有送上阅览的折子都要从他们手里头先走一遍再给皇帝审批,同时呈上的还有他们对折子的意见和处理办法,相当于给皇帝配了一个秘书团队,让皇帝不用亲自阅览海量的奏折。这是延平四十年建立起来的制度,因议政地点在内院,又被称为内阁制度。
自内阁建立以来,官员上朝也改为半月一朝,皇帝清闲了许多。
处在这样有权势的位置,魏大人的威望自不用说。魏大人是进士出身,但其母,魏家的那位老太君却是武将之女,娘家姓谢。
沈宏德姓沈,其夫人姓蔡,与这位老太君可是沾不到亲,怎么就成了故人之子了?
“老太君啊,她可是蔡氏母亲的手帕交,当年蔡家的事情有点儿长,我就不说了,你只要知道蔡氏是她看着长大的,相当于她的女儿就是了,连同蔡氏和沈宏德的婚事还是她帮忙给定下的,算是蔡氏的娘家长辈。”
洛辰浑不在意地说着,那种语气好似把这件事当做故事,语调轻松地讲述。
“蔡家有什么事情?”莫良突然觉得有点儿头疼,怎么一个牵着一个,莫不是蔡家也有了沈家那样的冤枉事?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他们这种世家起起伏伏的,只要子孙多,那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蔡家当年跟怀远王有些牵扯,怀远王因谋逆被诛,子孙贬为庶民流放,当时跟怀远王过从甚密的都被诛了。蔡家还好,只是沾了点儿边,没怎么伤筋动骨,可惜子孙不争气,连夜就有人烧了祠堂毁了家谱,生怕来个抄九族,就那么地散了。”
莫良听到这里神情微动:“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问完这句话,莫良就有点儿后悔,下一刻,就见洛辰微眯了眼,从后腰上抽出那把不离身的扇子来唰地展开,一手顺过鬓边的发缕,神情得意地说:“天下地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记住了,这回一定记住了,永远不要问洛辰“… …是怎么知道的”。
这感觉… …这感觉好像有点儿熟悉啊!
莫良蓦然想起琉璃山庄那如梦似幻的夜宴。
“… …这样的佳酿世间难寻,不知庄主从何得来?”
“莫老弟,这样的问题你以后莫要再问,问了也是白问,他这人神秘得紧,这等有些出处的东西,他是不会回答来历的。”
范钧说的那句话若是用来说洛辰,也是合适——他这人神秘得紧,这等问题不要再问,他是不会回答来历的。
琉璃山庄那件事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剑圣霍白,刀王范钧,至今没有消息,而琉璃山庄庄主,更是杳无音讯,生死不明。
扇子扇起的风提醒了某人的存在,莫良心中一动:“既然你说什么都知道,可知道琉璃山庄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涉及自身的问题总是让人难以放下,莫良因别人暗算琉璃山庄而被殃及,自然想要找出那个“别人”来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可惜消息难查,因为洛辰平日的卖弄太多,他倒是一时忘了师兄还有这番本事。
“当然… …哈,险些被你套进去了!”洛辰大喘气憋回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神秘地笑了笑说,“嘘——天机不可泄露。”
这也算是天机?莫良正要再问,洛辰已经翻身而出,随之而来的一句话漂浮在空气中,“时辰不早,早些休息,明日可还要去见长辈呐!”
抬起的手臂无奈地放下,探头看了看洛辰那艰难扒窗子的背影,算了,也不是非常急切的事情,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动静,该有事早有事了,不差他这一时半刻的。
知道自己不可能从洛辰口中逼出他不想说的话,莫良也不坚持再问,对着夜空舒了一口气,关上了窗子。睡觉睡觉,明天可还有事呐!时至此时,他方才有了几分要见长辈的紧张感,魏家的老太君若是把自己娘亲当女儿看,那自己对她来说就相当于外孙吧,这么一个故人之子,可真是够曲折的!
十六年过去了,那个流放的罪名也应该没事了吧!模模糊糊转着这样的念头,莫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