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3)(2 / 2)
他小心的偷偷看了眼皇帝,炎?的脸像笼在阴影里,仅从侧脸就能看到他凌厉阴寒的眼神,虽并不是怒发冲冠的样子,但以福禄看他从小长大的经验来看,就知道正是这样不动声色时候的炎?才最可怕,谁也不知表面的平静压抑着多大的怒火,越是不动声色,就越可能是怒火攻心,惊天动地。
炎?的面色在冕旒后面慢慢变得难看,线条分明又冷峻,刀刻斧削般,全身上下都是寒凉的气息。他昨夜曾吩咐过人到兰汀湖里打捞步摇,可是派去打捞了一夜的侍卫,却在今日早上告诉他,他们什么东西也没有捞到。他本来还想要干脆抽干了湖水去寻,就不相信会找不到,可如今看来,一定是不需要了。连琼她不是大意不是没在意,而是已经将步摇转手当做信物送给了别人。这让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既然能做到将他送的东西视若无物,也就意味着能将他也熟视无睹,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炎祺淡然俯身拾起掉落的步摇,神态自若,表情悠然,甚至嘴角还有微微翘起的弧度。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完成一系列的动作,似乎已把这朝堂之上当做了自己的家,不顾别人等待的感受。
年老一些的大臣已然看不过去,神色不满,眉皱得厉害,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而其他的大臣则是在饶有兴致得看一场好戏,想要看看皇帝接下去究竟会怎么做。此事放在以前的话皇帝是绝对会一笑置之的,只是今时以不同于往日。昨天夜里的乞巧宴,意外发生的那件事定然已经让皇帝与程王爷之间生了嫌隙,只是碍于皇室的脸面不能丢,所以才用皇帝的先行一步暂且先搪塞了过去。但是现在,恐怕皇帝是会因为这件有失大统的事而对程王爷从重处理的。大臣们大多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期待着兄弟相斗的场景。
炎祺已将步摇拾起,但并没有马上收好,反而是旁若无人似的摩挲起来,目光珍惜璀璨,珍视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像是回过了神来这儿是什么地方,露出一副抱歉的模样,但依旧手举着步摇,抬头向炎?笑着说:“皇兄莫怪,这具步摇乃是臣弟珍爱的一位姑娘相赠,所以臣弟才一时忘了情,实在是失态了。”
步摇上的白珠曳曳生华,被举在白皙的指尖相得益彰,远远地看去只看得出它的华丽而察觉不到拙劣,炎祺举着步摇的动作,在炎?看来即是完完全全的挑衅。怒意强烈袭来,他头一回感到过这么克制不住自己的感觉,但是终究还是压下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别人看笑话,此刻朝堂上那么多的臣子,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自己难道会不清楚,只是可惜,他们越是想看到的,他就越不会便宜了他们。
炎?也只能够做到不大怒的地步,语气已然凉到了极致,他忍着颤抖幽幽地说:“既是珍爱的姑娘送的,情之所至,朕不怪罪你。只是,既然是如此宝贵的东西,程王爷就该好好保管才是,可千万不要再一个不小心就给摔了。”
“皇上的话,臣弟谨记。”炎祺终于是将步摇放入了袖里,眼光也随着步摇的方向相转低了低,而后侧着上挑,眼神里充满笑意,和只有炎?才能察觉得出来的挑衅示意。
福禄全程一口大气不敢喘,心惊胆战到最后结束,才得以在心底松了口气。皇帝的忍耐力实在是不容小觑,让他既佩服又心酸。在此刻寂静的氛围里,他只恐程王爷再会做出什么事或说出什么话来,急急忙忙灵机一动地尖着嗓子插进一句话:“百官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之后便是百官走程序式地呈报上各自管辖之地的事,事无巨细,皆要上报给皇帝,有的事好,有的事坏,尽数都要交给皇帝一个人去处理。可今日炎?听着那些听惯了的国家大事,却全部只是左耳进右耳出,这边丰登收成,那边洪水淹城,他除了脸面上还是一副在听的样子,早已身在而形不在,思绪不知飘忽到了哪里。甚至于下朝之时,都要福禄再三提醒才能回转神来,也让所有的大臣都清晰地察觉到了他今日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