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方天画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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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方天画戟
吕布眼见徐州军彻底崩溃,微微点头,胯下赤兔马和他心有灵犀,仰天长嘶数声,掉头往西北而去。
那边,正是关羽逃窜的方向,现在依然还能看到一道并不大的冲天的尘灰!
太史慈眼尖,看见吕布离开,本来要跟上去,但是想想吕布交代的任务,只好微叹一声,继续指挥人马收编俘虏,解决这些大问题。
徐州军在绝望中的挣扎,固然能够阻止赤菟骑的脚步,然而被激发凶性的赤菟骑,却让徐州军付出了超过半数人员伤亡的惨痛教训。
赤菟骑素来讲究速决战,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擅长缠杀,相反的,这些老油子们几乎个个都是凶悍之辈,一旦发飙,那么作为他们的对手,无疑是可悲的。如今这支徐州军,就是这么一支可悲的队伍。
当彻底地放弃反抗,徐州兵们为先前的绝望挣扎付出了代价,一千多伤痕累累的兵软倒在地,左右一看,周围那些残破的尸体,尽是自己先前的战友。
呕吐声、哭喊声,很快罩住这些降兵,他们寻找着他们的战友,在片刻之前,他们或许还在并肩作战,还在为对方挡刀挡箭,还在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而现在,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却已经永世长眠,甚至,他们甚至没有一具完好的尸体!
悲切的降兵们,承担着收拾战场的责任,他们忍着伤痛,或是哭喊着老乡战友熟人的名字,茫然凄切而仓惶地搜索着;或是四处寻找着死去的战友那些不知道丢到了哪里的身体零部件,好让自己战场上的搭档完整地下葬。一些重伤未死的士兵,苦苦地哀求自己的战友给自己最后一下。免得忍受那些巨大的痛苦,有自己能够动手的,总会抓住一些散落的武器。然后了结自己多灾多难的生命。
太史慈以前听说赤菟骑骁勇无匹,如今还是首次带着赤菟骑作战。虽然他已经跟赤菟骑混在一起一小段时间了,可现在受到的震撼,却依然如此巨大。
这队徐州兵算是极其强韧的了,一度曾经硬生生地拖住赤菟骑的脚步,让习惯于运动作战的赤菟骑驻马缠斗。对于这个时代的各支军队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难很难。
按照一般的规律。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一旦失去速度,陷入和步兵混战的局面,他们比步兵强不了多少。甚至还要弱于步兵。
然而,这样的规律无法应验在赤菟骑的身上,刚刚结束的这场惨烈的战斗,看似赤菟骑吃亏。只是天都知道,这帮子人虽然不能透阵而过。但也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利用战马的优势,给徐州军带来近两千的损失减员,而本身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一支军队。能够在混战缠斗的时候,还要保持着巨大的杀伤和微小的损失,那需要怎样的素质!
太史慈刚才就亲眼看到,赤菟骑的士兵无一不是老油子,在混战的时候,这些兵都是五六人成群,组成一个个小小的圆形阵,将防御面最大化提高,中间那人拿着骑兵弩,周围长短互补,利用小团队的配合,大量的杀伤敌人,同时还保存自己。而在战斗之中,一旦有人面对无法避免的伤害,这些人总是能够将伤害降到最低,而受伤比较重的人,他身边的战友总是在第一时间将之保护到中间,离伤员最近的那人甚至还能分出时间来给伤员包扎!
这样的军队,其生存能力,只怕不是这个时代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比拟的吧!
太史慈有些头皮发麻,暗自庆幸当初苏州并没有太剧烈的反抗,庆幸赤菟骑并没有前往苏州,庆幸自己现在是其中一员。
太史慈抬头凝望那团远去的熊熊烈火,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涌动着,他知道,这支军队之所以如此剽悍无匹,一切都只因为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孙策带着他的前锋队,从后边赶了上来,吕布霸道无匹的那一幕,恰好清晰无比地看在他眼里。一种难言的悸动从内心深处开始疯狂地孳生,他驻马在呆立的太史慈旁边,注视前方那一个往西北而去的身影,仿佛看到万丈光芒正在那人身上迸发,无穷的魔力让他甚至舍不得眨一眨眼。
“主公……”孙策喃喃自语,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吕布,即便吕布听不到。
太史慈没有转头,声音有些颤抖:“丈夫在世,该当如此!”似乎在勉力自己,又似乎在向孙策感叹。
“我等自当努力,否则岂不愧与为伍!”吕布的身影渐远,孙策重重呼了一口气,话语之中,满是兴奋、崇拜,也许还有些激昂,他的身子,禁不住地微微颤抖。
太史慈转头看看孙策,猛然拍腿大叫一声“啊呀”,也不再管什么任务,什么收拾战场,脚跟轻踢战马,往西北追了上去。
孙策一愣,俄尔醒悟过来,也不打话,纵马跟上。
侯成宋宪郝萌他们面面相觑,只得指挥赤菟骑将士们继续收拾战场,成廉身为斥候头头,略一布置,带着一队斥候也跟着奔往西北方向。
关羽此时的心情,可谓糟糕之极。
他之前从赤菟骑以往的作战方式总结出一个信息,知道赤菟骑在作战的时候,大多情况下总会分成一些小团队来运作,无限制地骚扰消耗对手的力量。这样的战术,固然可以反复不断地骚扰迷惑对手,但是调度却也十分困难。这一特色被关羽认为有机可乘,他于是作了个大胆的计划,就是利用局部的人数优势,吃掉赤菟骑的前锋分队,从一定程度上消弱赤菟骑的力量,打击赤菟骑的士气,为刘备的逃往和自己的后撤赢得宝贵的时间,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孙策会如此肆无忌惮,悍然发动攻击,他也没有想到。赤菟骑竟然剽悍到可以忽略人数的地步,以五百敌三千余。竟拖住自己的脚步,甚至差点让自己的队伍崩溃!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吕布会这么快赶到,自己的部队在赤菟骑面前几乎全无还手之力,转眼破灭。
关羽固然骄傲,但他还知道自己的价值,他知道刘备还需要他。他的作用并不只是一道肉盾那么简单,他还要成为名震千古的名将,他还要辅佐刘备成就那些大事业,所以他不能就这么死掉。所以他选择了极其耻辱的逃跑,趁赤菟骑的主力到来之前,逃跑。
望着西北方向亡命奔逃的小队骑兵,有些慌乱,一路上。已经又几骑忙中出错,马失前蹄,落马掉队。
太阳,已经西斜,西北风。更大了些,寒冷,加剧了几分。
只是,在这寒冬之中,关羽的脸上,淋漓的汗水正在纵横,也不知道是因为剧烈运动呢,还是因为过于紧张,那些迎面的尘灰,扑在他的面庞上,那张赤黑的脸,已经蒙上一层灰败。关羽抓着长矛的手臂,有些无力,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和孙策只不过硬扛了两招,可是这该死的手臂,却怎么到现在还在发麻。
沛城,怎么就那么遥远?马儿,能不能跑得快一些?关羽有些后悔,有些痛恨,后悔为什么要离城那么远,痛恨这辽东马的缓慢。
“关羽!!!”逆着风,后边远远传来一声杀气森然的咆哮。
仿佛是被一道闪电击中,关羽伏在马背上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卡在那里,四肢一阵僵直。他不用回头,也清楚地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这声音,他虽然只是听过寥寥几次,可是,偏偏却如此刻骨铭心!
洛阳城中,丁原并州军校场里,那个比自己还要骄傲的男人,用这个声音平淡如水地说:“战阵之上,两百合内,杀汝二人联手!”那时候,这个声音里,满是寂寥。
洛阳城下,西凉军前,那个颠覆战场常识的神将,横戟立马,面对数倍于己、天下闻名的西凉铁骑,厉声怒喝:“阻我者死!”然后以一己之力,让如狼似虎的西凉骑兵逡巡不前。那时候,这个声音里,满是霸道。
渑池之郊,刘表灵场之外,那个蔑视一切的男人,用这声音再度蹂躏关羽的神经;“皇叔刘景升既殁,王太守设灵堂诸渑池,布身为大汉骠骑,坐领荆州牧使,统属江南军机,敢不附会吊唁!”他一个人,带着他那个光芒万丈的儿子,提着让无数人夜夜噩梦的百波贼酋韩暹,众目睽睽之下,慢条斯理地穿越整个灵场,来到刘表的灵柩前,吊唁!在场的天下诸侯大族,都在为之战栗、不安甚至惊恐。那个时候,这个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
现在,关羽又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只是,这声音里,怎么就那么多的杀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