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邂逅婉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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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司马迁讲到这里的时候,回想到当年悲怆的情景,依然是泪流不止。
我又补充着说:“后来李广将军去世的消息传回了祖国,军民皆哀,更有老百姓扑街痛哭,这可以说是一项迟来的殊荣,从古至今的将军都没有一名受到过来自民间的集体哀悼。”
我情绪有些激动,司马迁试着稳定我的心思说:“李广一生委屈坎坷,皇帝总怪李将军命数不好,但其实他大部分的坏运气,其实都是来自于朝廷的人对他才能的嫉妒啊。”
漫漫的长谈让我有些身心疲惫,我遂起身与司马迁作别,回家。
深夜里的长安城格外的冷清,高大的宫墙,森严的石雕,空旷的道路,都吞吐着森严的雾气,只有偶尔听到巡逻的脚步声,才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游离在人间之外。
然而走着走着,我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踪我。
他的脚步虽然极其轻巧,可在这连掉根针都能听得到的环境下,又有什么动静能被隐藏起来呢。
我继续前行,耳朵里渐渐分辨出他的脚步与周围环境的区别,我开始估量起这个跟踪我的人离我有多远,方向在哪。
他的脚步声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没错,就在我的正后面,我立刻停下来,猛地转过去。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并没有被我的转身所吓倒,甚至没有感觉到半点吃惊。
他依旧泰然自若地向我这边走来,步履也依旧轻盈。
我借着微光打量他的衣着轮廓,应该是个平民百姓打扮,而深更半夜的竟然出现在宫里就必有蹊跷了。
“你是谁?快快报上姓名来!为何暗地里跟踪我?”
远处的黑影传来一阵低沉的笑,“暗地里跟踪你?我要是真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你,怎么会让你察觉到。我这是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那你为何不在白天光明正大地来找我,偏要在夜里鬼鬼祟祟地跟着我?”
此人走到我的面前,仰头笑道:“我平生行走自由,无拘无束,想要见谁,便去见谁。今天我想要你,哪怕你是在森罗宝殿我也能把你找出来。”
“你若真是如此厉害,为什么迟迟不敢报上姓名来?”
“我的姓名你不必知道,知道了只会对你有害。”
此时我虽然能看清他的面目,但是却根本记不住他的相貌特征,这个人是那种走进人群里就不会被注意到的普通得再普通的面孔,再加上他浓密卷曲的胡须足足遮上了一半面目,简直就是一副天然的面具。
我还在试图寻找着他身上的特点,努力回忆着他会不会是我以前见过的什么人乔装而成。发现他左手背上有个老虎的印记!这让我猛然想到似乎项羽也在左手背上有这么一个老虎的印记!难道说。。。
由不得我思考太多,他突然开口道:“我找你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一件事儿。”
“什么事?”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带着审问的语调说:“司马迁最近正在狱中写一部史书,你应该清楚吧?”
“清楚又怎样?”他的问题让我听得是云里雾里,原以为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他会说些多么重大的事。
他接着低沉地说:“那你一定也知道他最近写的那部关于项羽传记的内容吧?”
“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他看出了我的不耐烦,轻微的摇了摇头,眼睛突然锋锐起来,猛然伸出一只手,拇指摁在我的喉咙处,狠狠地威胁道:“好,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打听到项羽乌江逃难这一段就是你跟司马迁讲述的,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他的手开始发力,我本以为自己好歹也是兵户出身,可是几番挣扎甚至都掰不开他的手指头!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和额头肿胀发热,嗓子眼儿想要咳又咳不出来,这一瞬间让我再次尝到当年项羽拿我做挡箭牌时的那种无力感。
“你倒是回答我啊!”他开始像狮子一样咆哮。说着竟然把我给提了起来,我的双脚悬空,胡乱地踢,可是他却纹丝不动。
我急说道:“不就是一段历史嘛。。。咳。。。都过去一百多年的事。。。咳。。。”
“你到底是谁!你就是那个有弦月印记的人吧?是不是?我的行踪是不是你暴露的!你这个畜牲!”他的力量还在加大,发疯般的恐吓我!
只可惜还未等我做任何申辩,我的脑袋白光一闪,就晕过去了。
又一次被不明所以的杀死了,但是弥留之际我听到了一段匪夷所思的话。
“啊!这把下手又重了,唉。。。果然是弦月印记!啊。。。但愿这辈子他记不得。。。司马迁那边还得。。。”
只听到了这里,我就死了,而我实在是想多听到一些,这可能是关于我身世之谜的重大线索,然而遗憾的是,我终究没有在这几句话里寻出什么端倪。
前世的心跳停止,再一睁开眼就是下一世了,我后来听说司马迁被判处死,他为了完成史记,忍辱负重,接受了宫刑以免死罪。史记虽然完成了,可是项羽生命最后的那段历史竟被写成了是自刎于乌江,而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想一定也与那个夜里杀害我的人有关,而司马迁也在完成史记后不久,如人间蒸发一样,再无消息。
一桩桩蹊跷的事情,那些理不清头绪的片段让我感到心烦意乱。于是我接下来的几辈子,一直躲在乡间地头,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耕生活。我想用这种方式逃离命运对我的戏弄,冲淡我对它的困惑。
直到延熹六年,那时正值汉帝刘志即位,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拥兵自重。而我出生在巴郡临江县,这里土地肥美,山水相依。我从小就喜好登山涉水,再加上之前几辈子就精通的弓马本领,让我在青年时代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少侠。生在乱世,并有一个好身手是不会被埋没的,我的人生又一次不可避免地走进了历史风暴的中心。。。
这一辈子我的名字叫做甘宁,甘兴霸。
在我年岁尚小的时候,家乡的百姓经常被一个叫独眼党的帮会欺压。之所以叫独眼党是因为他们的首领是个独眼儿,他用黑布缠住瞎掉的右眼上,而帮会里其他的人也都一律缠块黑布罩在右眼上。他真实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的手下和乡亲们都管他叫索命龙,因为这个索命龙只要是想要谁的命,那谁就得没命。谁要是和他作对,都没有一个能活得过第二天的。
独眼党做事气焰嚣张,经常是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烧杀劫掠,草菅人命。官府的人不但坐视不管,甚至还要为虎作伥。曾经有人向官府报案状告“索明龙”,结果第二天的早上这个人竟然就曝尸街头,据说身体已经被砍剁的不成样子,只有脑袋是完整的,但是左眼上却缠着一块黑布,以证明这是独眼党的杰作。自此就再也没有人向官府告发独眼党了。
官府不但不为民做主,纵容着黑恶势力侵害百姓,甚至还横征暴敛各种赋税,很多乡民想举家搬走,竟然还要被官吏绑回来。
独眼党和官府,这压在老百姓头顶上的两座大山,让原本美丽富饶,风景秀美的临江,成了水深火热的熔炉。
有时候我甚至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赶快长大成人,虽然我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娴熟的武术技艺,却因为弱小的身子而无法伸张正义。
因为过早地看透了现实生活,我每天都显得苦大仇深的。虽然生活拮据,世道混乱,但是普通的小孩儿都很少能在他们十一二岁的时候体会到这些,一般这个年龄还都是傻淘傻玩呢。我的父母都很惊讶于我整天端坐在岸边,也不和周围的小孩儿玩耍。
我当然不会跟小孩儿们玩耍,我虽然身体只有十一二岁,可我的心智已经是历经千年的人了,我宁愿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时局或者反复回忆以前掌握技能。
我认识的这些孩子中,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有些与众不同,说她与众不同,不只是因为她衣着华丽,明显与我们这些布衣的孩子富贵,更大的区别是,她有着似乎和我一样的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有一次,我坐在垫江岸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她轻咳了一声,走了过来冲我说:“我可以坐过来么?”
我闻到了一阵迷人而似曾相识的胭脂香,上次闻到这个气味还是在与西北匈奴作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