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婚书(2 / 2)
他不禁单膝跪下,倘若东宫传出滥用私刑、肆意杀伐之事,毓明太子从前建立的名声岂不毁于一旦。
白妗也差点出声,
因为另外那个跪着的人,赫然便是她的师兄杨恣!
姜与倦要杀了杨恣?!
杨恣一直铁青着脸,却不发一语。
因着斩离的劝说,姜与倦也稍微缓和了些许。所谓缓和,不过是本来就平静的脸变得更加平静,莫名让人胆寒。
“好。那孤就听听,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着大昭储君放箭。”
他甚至坐了下来,修长的手端起一盏茶,若不是另一只手握着问君剑,更像是在与人闲话家常般。
白妗不免皱眉,看来,姜与倦找到那夜放箭的人就是师兄了!
此事恐怕不能善了,刺杀储君,这罪名完全可以掉脑袋,甚至掉全家的脑袋!
她咬紧牙关,希望杨恣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他一开口,白妗就恨不得他闭嘴。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毓明太子做了什么事,还来问我?”
特别硬气,特别酷炫,特别……惹人遐思。
白妗恨不得冲出去把杨恣按水里。
斩离连忙退到角落,当作自己聋了。
姜与倦轻笑,“哦?你倒说说,孤夺了你什么好。”
杨恣许久不接话,他把玩着茶盏,这才慢慢说道,“听说,你跟白内人是表兄妹。”
杨恣听到这话,沉默半天,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
姜与倦目光落在“婚书”两个字上,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直直地看着这两个字,像是要盯出个窟窿眼似的。
白妗哀叹,居然是这玩意儿!别说,斑驳陈旧得还挺像样。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她打死也不承认是她写的!
这不就是小时候,师父拿来逗她和师兄的吗?不是被师兄撒尿和泥玩了吗!?
白妗自然知道杨恣是为了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她也没那么爱计较,可现在情况明显不对啊,没看见太子都要气得冒青烟了吗,
虽然姜与倦的侧脸看起来无动于衷,但从她的角度,能清楚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
这哪能是无动于衷,简直天崩地裂啊!
平民男子尚且不能容忍红杏出墙,何况高高在上的毓明太子?前几天才送出去定情信物,这边就冒出个未婚夫,这让人怎么想?
师兄啊师兄,你真是坑师妹不手软!
岂料姜与倦轻笑了一声,像是感到有趣。
他道:
“对女子而言,声名重于性命。更何况她如今已是我通明殿的人,你此举,意欲将她置于何地?”
真是个好男人!
还是个讲道理的好男人,白妗在心里给姜与倦鼓掌。但他显然问错点了,杨恣的思维根本不在一条道上!
猜到杨恣接下来的话,白妗跪了。
果然,杨恣冷着脸说:
“太子殿下,表妹承蒙错爱,可世间美人何其之多,何必对一人执念?若不趁早放手,恐怕伤人伤己。”
这番话,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语气特别诚恳。
在青衣教,杨恣与白妗都非直系,又是年轻后辈,对大昭皇室没有那么刻骨的敌意。而且按他性格,对毓明太子这个人是欣赏的。
自认自家师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会去抹黑家人,又仗着功夫高,直来直往惯了,不懂拐弯抹角,索性直白地警告。
他在警告太子!
白妗可不是一朵任人把玩的娇花,她那可是仙人球,是食人花,扎人嘴漏风,啃人不留渣!
但是看在姜与倦眼里,那就是挑衅、是宣告主权。
太子不虞。
这种不虞在他眼角余光,看见屏风后的少女焦虑不安地搓着衣袖,似乎要走出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眼线带回来的消息,她与这个杨恣似乎常常见面。
这人究竟、有多少烂桃花?!
一想到,她也跟面前这人,情意款款,说过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便控制不住,一股邪火窜上心头,
他们是青梅竹马,婚约为盟,到头来,拆散良缘的恶人成了他了。
姜与倦的怒火愈燃愈高,像放在火炉上的糖,滋滋作响。
在温度快要登顶的时刻,他忽然一笑。
精美的面孔上,唇角像裂纹一般出现的笑意,姜与倦自己不知道,旁人却看得很清楚,多少有些扭曲,
连斩离都觉得不寒而栗,主子从没露出过这种神情,像是随时都要失控一般,真怕笑完那剑就捅下去了,到时候,他该叫几个人进来收尸?
杨恣也觉得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可他仍旧肃着一张俊脸,鼓着眼睛跟姜与倦对刚。
好像随时准备打一架。
师兄啊师兄,你这是何必?
白妗要被他搞晕了,杨恣估计也是收到二皇子下狱的消息,发觉事态不对,想要助她抽身,索性破罐子破摔,这一番话也是想让太子断了心思,可,做这些之前,至少得跟她通个气儿啊!
万一,姜与倦自觉成了个千年王八,直接抄家伙把她也连带着砍了?
那不是血亏了嘛!
师父说的一点没错,当真是姓杨的榆木脑袋,不过事发突然,倒也情有可原,
白妗护短的心再一次跳动,正想粉墨登场,就听到姜与倦那辨识度极强的声线:
“罢。你也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杀了倒可惜。孤允你将功补过。不必守门了,到通明殿领一个守卫之职。”
“至于白内人——你且断了念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