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一百四十章(2 / 2)
那里有专门为历代的合欢宗弟子造册,我听师兄们讲过,像我们这样被当作鼎炉养着的,是不会被记录在册的。”“查是自然要查的。”
宫茉月始终皱着的眉头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环顾了三个关着合欢宗弟子的“牢房”,这里面就有十二个女修,如果少年所说属实,她自然是不会再费事去救这堆迟早要被修仙界讨伐的“麻烦”的。
“我可以不叫醒她们,但是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说到底,宫茉月特意来地牢里走这一遭也不过是因为她身为宫家的代表,来探查合欢宗不好对“正道人士”见死不救,既然这合欢宗都不算“正道”了,她还救她们岂不是“助纣为虐”。
而且弄清楚合欢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才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可知道缘由?”
“我记得那日掌门欢心老祖本来是带着师姐们准备启程前往朱雀城参加六百年一度的‘兴道大会’的,掌门的飞船法宝都已经停在了赏花台上了,百花山却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接着有长老大呼护山大阵被破,七道黑光冲天而起,山顶的天空被撕开了一道裂缝,魔气入侵......”
少年一边讲述着那天的场景,一边自己也陷入了回忆中。
在那之后,一个眼角纹着墨紫色合欢花的小童带着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堕入了魔道的合欢宗弟子从天而降。
那群魔修里面就有他熟悉的颜飒师兄,只是师兄当时却自称罗歃,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师兄为了拜托掌门的控制,有一天不惜成为修真界所不容的魔修。
那修为深不可测的小童自称是前任掌门忘忧老祖,当时欢心老祖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被那小童的威压下抬都抬不起头来,就这么轻易地让合欢宗易了主。
之后那小童便从整个合欢宗举宗上下三百余人里挑出了几十个修为还算高的弟子命他们一同加入了一个叫罗耶的魔族麾下。
还有超过半数修为低资质差的,被新上任的掌门直接喂给了从那裂缝里涌出的魔兽当口粮。
剩下的,像他们这样有些资质却又修为太低的则被迫服食了能使人深陷幻境的丹药。
至此,少年便没有服食丹药之后的记忆了,就连之前脑海里产生的幻境,现在再回想起来也只有迷迷糊糊的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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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茉月听完少年的话,也算是明白这合欢宗变成如今这模糊的始末了。
少年口中的合欢宗前任掌门忘忧老祖显然就是那重塑了肉身的鬼修罗裟,只是这人真的是合欢宗曾经的掌门吗?
这般行事怎么看都像是跟自己的宗门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样吧!
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除了让一些弟子跟着堕入魔道之外,其余死得死,伤得伤。
只是为什么特意留下了这五十三个修为都普遍不高的合欢宗弟子,又喂了药还囚禁于此?
如果是看上了他们的资质一开始便直接让他们成为魔修岂不是更方便些。
像欢心老祖那样,为了培养他们成为鼎炉?
不可能,以罗裟的修为,这点修为的弟子给他当鼎炉根本不够格,何况这里面大多数还是跟他一样都是男修。
这样宫茉月就更加想不通了,绞尽脑汁,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是为了充当“诱饵”!
回想起那入口处形同虚设的防御阵法,宫茉月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立刻身体紧绷,瞬间变得更加地警惕了起来。
可惜她察觉得还是太晚了。
刚刚只顾着提防地牢里有没有机关和埋伏,等她再将神识朝那来时的方向探去时,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入口,就是那连接着地牢的石梯都消失了踪迹。
不只如此,一道形如鬼魅般的高大黑影正在悄无声息地朝她所在的位置靠近。
只见那黑影在接触到宫茉月的神识之后停顿了一下,同时宫茉月和少年所在的这间牢房里有类似于机关响动的声音传出。
好在宫茉月反应十分迅速,手往那少年的腰间一捞,转瞬之间便闪身出了那间牢房里。
还没等她站稳,一道将近一尺厚的石门轰然落地,不只是刚刚被她毁掉了铁栅栏的那件牢房,其余两间关着人的房间也一样被彻底地封死了。
拦腰挂在宫茉月纤细的手臂上,头和脚都朝下坠着的少年只觉得一阵晕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在一弹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厚重石门,又扭着脖子想要跟这位救了他一命的女修道声谢谢。
只是没等他开口,那外表看起来也大不了他几岁的女修已经把他放回了地上,紧握手中的长剑,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少年,躲到我后面去!”
“我......我叫颜玉,不叫‘少年’......”
宫茉月没有再回他的话,只是眉头一皱看了眼那被她顺手救出来的少年还呆站在她左手边,还好这会儿他总算是乖觉了,一接触到她的眼神就立马躲到了她身后去。
那刚刚被宫茉月的神识捕抓到的“黑影”显然也知道她已经发现他了,不然刚刚也不会特意触动机关让那些“石门”落下。
只是即便如此,那往这边而来的“黑影”也依旧不徐不慢地前行,在通道中闲庭信步,好不悠哉。
再加上她看不出来对方的修为,如此一来,倒是让宫茉月都高看了那“黑影”几分。
只是等到那黑影出现在她肉眼看得见的地方时,周身用来隐匿的黑气消散,宫茉月这才发现里面的人跟“高大”二字根本一点都不沾边。
怎么又是这小屁孩!
来人正是前不久才在山脚处跟她斗过法,又遁逃了的罗裟。
“掌......掌门!”躲在宫茉月身后的颜玉看见来人吓得惊呼了一声,不过这一声跟之前比起来出奇的小,就如同蚊子的叫声一般。
看到是罗裟,宫茉月反而是松了口气,虽然罗裟的修为在她之上,但是至少之前跟他斗过一次法了,也算得上知己知彼。
等会儿再动起手来她也有把握些。
罗裟在知道宫茉月只救了那个纯阳体质的炼气期弟子时,脸色就已经变得黑沉黑沉的了。
“小女娃,我还以为你身为半个剑修,该是不借住外力来提升修为的人,真没想到天底下的女修都是一个德性。”
宫茉月见他说这话时还一直用意有所指的目光看着躲在她身后的颜玉,又想起之前少年口中提到的双修和鼎炉,脸色顿时也好看不到哪去。
“其他女修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在那过分揣测的好。”
“怎么?!本君还能说错了不成,这里那么多人你都不救,偏偏就救了个最顶级的纯阳体质。”
要说她是随手救的,罗裟才不会信她的鬼话呢。
“纯阳体质?”
这种体质她倒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过,只是也仅仅是听说过。
有些男子天生就比常人阳气足,与纯阳体质相对的还有纯阴体质,多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听闻这两种体质都是“鼎炉”的最佳人选。
怪不得她一开始就察觉到颜玉少年的阳气比别人足。
“你不知道?”
罗裟见她脸上的困惑并不是装出来的,这下倒是轮到他感到不解了,天底下还有不开荤的女修不成。
就拿合欢宗这群深谙床笫之事的女修来说,见到男人都跟饿狼附体一样。
“我知不知道关你什么事。”
宫茉月一想到她今日已经不只一次被当成“采阳补阴”之人就觉得恼火,这个话题她一点也没有兴趣再继续下去。
“倒是你,不是合欢宗的前任掌门吗,为什么要将整个合欢宗变成现在这副德性。”
“哈哈哈哈~”
在听到宫茉月的问话之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男童清脆的笑声响彻了整条甬道。
尔后又口气十分自嘲地道,“是啊~我身为合欢宗的前任掌门,为什么要将合欢宗变成这样?”
突然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又消失了踪迹,粉雕玉琢的小脸转而变得狰狞万分,声音也颓然变得尖利,歇斯底里。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恨!我恨整个合欢宗,恨这个藏污纳垢,还要顶着‘正道’名头,实则行事跟魔修没有任何区别,肮脏无比的门派!”
那一刻,罗裟滔天的恨意仿佛如有实质一般,连宫茉月也被这股负面情绪给震撼到了。
“你知不知道!我跟这里面的任何一个男修的遭遇是一样的!我隐忍了一千多年,爬上了那个合欢宗最高的位置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我就是为了将这个宗门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让你们正道之人好好看看,这个九宗之一是个什么德性。”
原来这才是真相。
都道因缘果报,天道轮回,合欢宗会落到今时今日这一步,也无非是咎由自取。
身为一个男修,一个被当作鼎炉培养的男修,罗裟要在这个女修当家的宗派里翻身坐上那第一把交椅所必须付出的代价绝对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就是一向薄情寡性,同情心几乎等同于零的宫茉月都不由得对他生出了一丝怜悯。
然而不管罗裟的遭遇再怎么令人同情,他堕入修罗道,又勾结魔族入侵修真界,打伤两位宫家老祖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宫茉月不可能因为这点“怜悯”就改变了自己的立场。
始终躲在宫茉月背后的颜玉听到了罗裟的遭遇,早已经感同身受地落了泪,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么惨无人道的一个魔修竟然是有着跟他一样遭遇的人。
“合欢宗自甘堕落,自有四大家族和其他宗派联合起来讨伐,只是你为何非要投入‘魔族’麾下。”
“因为只有他们能帮我最快地达成复仇的目的,如果不是你们正道人士的不作为,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人察觉到合欢宗的猫腻。”
这个时候,罗裟的情绪也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就失控了,竟然还对眼前这个女娃娃抱怨起来。
他本来就没想过自己的复仇能被世人所理解。
而且正邪不两立,在正道和魔道之间根本不存在“互相理解”一说。
“小女娃,今日落在我手里,也是你不走运。”
“是谁不走运还不好说呢。”
露出“獠牙”来的罗裟反而让宫茉月觉得好应付得多,在她看来,本应是又一场斗法一触即发,谁知道罗裟这次却完全不按之前的常理出牌。
罗裟的本命法宝鬼邬万剑阵之前因为被宫茉月破除而受损,短时间内自然是不能再使用了,他也因此受了伤,如果还跟这样那样出招,自然是在宫茉月那里捞不到半点好处的。
为此,要想结果她,他也只能出阴招了,趁着她现在正好落单之时。
只见他一开始仍然祭出了他那匹厉害非常的幽冥纱,宫茉月自然是以手中的开云封尘剑迎击,谁知道随着他手中墨紫色的薄纱撒出的还有一股黑气。
那黑气不同于外界的魔气,仔细看还能看出其实是大量的黑色粉末。
宫茉月虽然反应极为迅速地收了剑式,在一息之间脚下往回退了五六步,但是那裹挟着大量黑色粉末的幽冥纱来势之汹,她就是反应得再快,又闭了气,在此之前也还是被迫地吸入了一些。
灵虚期大能的身体本来对一般的毒物是有一定的抗性的,只是罗裟的那些黑色粉末不知道是用什么阴狠的毒物炼制而成的,散发出了一股异香不说。
明明只吸入了一点的宫茉月登时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地转天旋,根本不待她思考便两眼一翻地晕了过去。
跟着她一同晕倒的,还有之前一直躲在她身后的颜玉。
显然这个结果完全就在罗裟的预料之中,面对他的摄魂散,就是对手是比他的修为还高的入神期修士也绝对只有被迷倒的份。
虽然摄魂散顾名思义只有摄魂的作用,就像迷药一样,只能让人晕倒,并没有其他的毒性。
不过在斗法的过程中,这样毫无防备地在对手面前倒下就已经是致命的了。
罗裟拽着幽冥纱的双手几个翻动,手中幽冥纱的一端立刻就朝躺在地上的宫茉月飞去,精准无比地缠在了她的脖子处,他的指间只需要再稍稍地用力,宫茉月的颈椎立时就会被应声绞断,在此处身消道陨。
明明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即可,罗裟拽着幽冥纱的手却不知道为何硬是僵在了半空,他竟然有些下不了手。
原因是什么,即使罗裟不愿意承认,他的心里也很清楚,因为她对那小弟子的维护?自然不是。
或许只是因为他在控诉自己的经历时,她听罢眼中的那一丝怜悯。
真是可笑!都已经堕入修罗道了,他难道还指望着得到救赎不成。
不!在深渊里的他谁也救不了!这不是他早就清楚明白的事了吗!
心又很快地变得冷硬了起来,大不了杀了她之后不要将她的尸体拿去喂魔兽,就让她体面的死去好了。
如此想着,罗裟终于不再犹豫,手中的动作作势一收,几乎都已经可以看到接下来宫茉月的脖子被他拧断的一幕了。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传来“撕拉”一声,在罗裟动手之后,确实有什么东西断了,只不过不是宫茉月的脖子,而是他手中的幽冥纱。
“怎么可能!”罗裟惊呼了一声。
宫茉月明明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根本就不可能是她弄断了他的幽冥纱。
“是谁!”精神立刻高度警惕了起来的罗裟激动地朝空无一物的四周喊了一声。
一开始,孩童清脆的声音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过罗裟很快就注意到宫茉月挂在腰间的白玉佩正在荧荧地发着白光。
在他看清楚那玉佩是一只白虎模样之时,那玉佩上的白光已经一晃眼,在宫茉月身边的空地上变成了他非常不想看到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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