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2 / 2)
“也没见他出门去玩,是不是与哪一位公子置气了?”兰嬷嬷偏头看向俞婉言。
俞婉言今日穿了浅青色流云纹的襦裙,乌黑的发髻上只有一朵淡蓝绢花,清爽明净。手捧着一卷书,安静地看着。淡淡的书卷气,从她的周身散发出来,伴着旁边美人颈瓶中盛开的白兰花,一幅画似的,叫人挪不开眼。
兰嬷嬷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姑娘这模样气质,与逝去的夫人,越发相像了。夫人是个安静文雅的女子,一看书,就是半日。
俞婉言此刻,却在神游。春华这颗棋子废了,而昨夜殷远思送他们回府的消息,也会传入陶氏的耳中。双重刺激之下,陶氏应该坐不住了。
那位不知身份的黑衣人,不久会再次出现。
“兰嬷嬷。”俞婉言放下书卷:“去把兰汀榭所有的丫头婆子们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下人们来得很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齐了。兰嬷嬷看着一字排开的五个人,暗自摇摇头。自从陶氏对兰汀榭不闻不问之后,一些有眼色的人就知道大姑娘得罪了夫人。能走门路的走门路,递银子的递银子,纷纷去了别的院子里当差。剩下的,就那么几个人了。
俞婉言并不急着开口,也不去瞧地上跪着的一排人,自顾自喝着浮月熬的莲子羹。底下的人不知道大姑娘的意图,又被晾着,有些不知所措。胆子大一些的人偷偷往上看一眼,竟觉得大姑娘周身隐隐流露出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当家主母才有的庄严。不敢直视,又心惊地低下头去。
一碗莲子羹吃了七七八八,俞婉言才放下,慢理斯条地用帕子拭了嘴唇,轻启檀口:“你们也都知道,这兰汀榭萧条冷落,比不得其他院子热闹,你们若是想另谋高处,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双倍月例,送你们走。
但若是想留下的人,眼里心中,此后只能有我一个主子,可听明白了?”
有个小丫头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大着胆子上前:“奴婢嘴笨手笨,怕伺候不了大姑娘,求大姑娘原谅。”
俞婉言不见生气,果然让挽云给了银子,令她收拾东西离开。一名仆妇见俞婉言果然没有为难,也上前磕头说要离开。
如此,堂下跪着的,只剩下了两个小丫头和一个仆妇。俞婉言理了理袖子,问:“杨姑,芜儿,多儿,你们可想好了?”
杨姑道:“奴婢没有别处可去,求大姑娘收留。”
另外两个丫头上前磕头:“奴婢愿留在兰汀榭伺候大姑娘。”
俞婉言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片刻,点点头:“你们记住今日的选择,若有一天背主,休怪我手下无情。”
“奴婢们晓得。”
“挽云浮月,去给她们重新安排好活计。”俞婉言淡淡地瞥了一眼兰嬷嬷,兰嬷嬷轻轻点头。
挽云浮月应了,领着三人退下。兰嬷嬷等她们走远,转身道:“姑娘,你让奴婢留下来,可是有事情要问?”
俞婉言抬眸,一双沁凉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兰嬷嬷:“嬷嬷,你告诉我,母亲的死,是不是有蹊跷。”
兰嬷嬷心头一震,后退了一步:“大姑娘,你为何这么问,可是有谁同你说了什么?”
“没有。”俞婉言摇头:“只是从哥哥那里听到了一些旧事。陶氏与母亲,原本是手帕交。依照陶氏的秉性,我很难相信相信,她与母亲是真心结交。况且,母亲死后不足一年,她就进门顶替了母亲的位置,这太巧了。哥哥说是母亲临终前请求父亲娶了陶氏,父亲才应允,这其中,必有隐情。”
俞婉言每说一句话,就像是有小锤子在兰嬷嬷心头敲一下。那个当初才扎着两个总角,在陶氏面前怯懦地看着两位妹妹撒娇玩耍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她可以自己分析,进而独自决定。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
目中一片湿润,兰嬷嬷要两手握得紧紧的,才能止住颤动,手上的伤痕交错,有些已经再也不能消去,这些,都是在乡下庄子里当牛做马的印记。
“姑娘,你别怪嬷嬷。嬷嬷只有什么都不知道,才能留住一条命,有朝一日回到姑娘身边,保护姑娘。”
“我省得。”俞婉言心中一酸,若是兰嬷嬷不顺着陶氏的安排,到乡下庄子去,只怕是已经死于非命。
清风送来月季花的香气,兰嬷嬷拭去眼角的泪。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俞婉言的目光分外明亮:“嬷嬷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些年在乡下不容易。我如今已经长大了,请你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兰嬷嬷深深地吸一口气,思绪忽地有些远。往事已经在心里搁得太久,要全部倒出来,理清楚,需要费一点时间。
俞婉言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兰嬷嬷准备好,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