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029章（2 / 2）
楚晖连声道：“是是是，辛苦娘子。”
文凰音忽然又道：“你剩下的命不多了吧？七天之后我们为你引开方来，你还不赶紧再去寻几个痴心妹妹？”
楚晖道：“娘子说得哪里话，哪有什么痴心妹妹，凡俗女子如何能与娘子相比？”
文凰音道：“别不承认，当年有个姑娘可是逢人就问十二城在哪，说是要来寻情郎，问了许多年，消息都传到我耳朵里了。叫什么来着……容乔？听说是个清江村的渔家女？”
楚晖连声说着“哪有这种事”，隐约记起一对渔家姐妹的娇美容貌。
他渐渐回忆起清江村，渔村渡口过江便是一座小镇，环山抱水往来人口有限，民风淳朴山清水秀，清丽的少女花一样点缀山水之间，伸手便可轻松采撷。
——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慕岁白没想到，假楚晖和其他同道选择布置陷阱的地点，居然设在常雨山。
不过这一带地势崎岖山岭连绵，也的确是设伏的好地方。
常雨山山脚树林中，岑雁海的尸体自然早就被搬走。慕岁白从远处眺望常雨山，假楚晖正在山道禹禹独行，挺胸抬头故作镇静，脸色却紧张得一会儿苍白一会儿涨红。
慕岁白忽然有些怀疑方来的智商。上一个替身如果也是这种表现，方来究竟是怎么认错的？
还是说，楚晖本人也是这样？
收敛心神不再多想无聊的事，假楚晖行至常雨山山腰，慕岁白御剑凌空而起，身如急电，又似天空一线云痕，转眼已从数里之外掠至假楚晖面前。
他有意顿了一顿。
慕岁白没有易容，连衣服法器都没有做任何伪装。
他来此的目的是假装方来吸引注意力，然而他这样不是马上就会被认出。就算拖住这些人，楚晖本尊收到消息，不是仍然会心生警惕？
出发前他问过方来，方来说不必，他已有安排。
方来说不要紧，慕岁白便不多问了。
现身于假楚晖面前，慕岁白一剑挥出。
这一剑落了个空，黑纱蒙面的文凰音出现，拉住假楚晖闪到一边。
仙门无人不识慕岁白这张脸，文凰音眼中闪过愕然，旋即唇边似划过一丝笑意。
突然她圆睁双眼显出怒色，高声呵斥道：“方魔头你无耻！居然易容成慕真人！！！”
慕岁白：“……”
慕岁白刚一现身，头顶、树林、山腰，数百仙修现身，将常雨山围得水泄不通。
修士们没有立刻出手，都有些愣神：“这、这位慕真人……是方来假冒的？”
“当然是假的，”文凰音指着慕岁白道，“你们看不见他魔气缠身？要不是方来冒充，哪来这些魔气？”
眉心显过血色莲纹之后，即便慕岁白已经还魂归体，仍是无法将沾染的魔气消除。
好在这些魔气也只是令他气息显得浑浊，暂时没有发现其它异常。
慕岁白一言不发，手持长剑，心念一动化出无数剑芒。凛凛流光环绕他周身飞舞，顷刻间剑气冲霄。
冰寒剑气冻凝空气，缓缓飘落淡淡霜花。
长袖遮掩下，慕岁白指尖逼出一点血珠，悄悄点在剑锋。
剑芒闪过不易察觉的猩红，淡白细雪染上血色点点飘落，不仔细看，宛如红梅片片飞舞。
眼见“红梅”飘落，一众修士再无怀疑：“魔头方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方来让他辰时动手，两盏茶的时间后，当众斩下替身头颅。
慕岁白在心中回忆确认好时间，摒弃杂念，举剑迎向来敌。
——
两盏茶的时间正好过去。
境界稍低的仙门弟子已统统丧失战斗力，宗主、长老级别的仙修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剑气可以伪装，所修习的功法招式伪装不了，何况慕岁白用的是货真价实的雪霁寒霄剑。
一位宗主周身微微挂彩，指着慕岁白怒不可遏：“你不是方来！你、你就是慕岁白！！！”
慕岁白不予理会，走到吓得快要昏死过去的假楚晖面前，一剑封喉。
另一位掌门怒道：“慕岁白，你胆敢残害同道？！”
文凰音忍不住道：“等一下，你们快看！”
人头落地，头颅和身躯分离的瞬间，两方同时开始产生变化。
身躯骨骼膨胀，体型发生改变，人头面部痉挛般抽搐。等到变化终于停止，倒在那里哪还是楚晖，只是一个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修士们面面相觑，震惊骇然：“这人是谁？凰音仙子，楚城主呢？！”
——
常雨山附近便有天阶入口，文凰音便有天阶令，没过多久仙修们便涌入十二城。
不到半天时间，各个宗门已经分头将整座十二城翻了个底朝天。
文凰音早已偷偷将楚晖的长生之术的功法秘籍全部销毁，各个宗门只在内院密室中找到蛛丝马迹，确认制作替身的是楚晖自己。
长生君秘而不宣的长生之法，难道就只是用替身施展的障眼法？
文凰音一问三不知，修士们着急十二城弟子详加盘问，这才知道，满城弟子居然没有一个人被传授过长生术。
修士们正猜测疑惑，傍晚时分，舞阳城中再一次飘落梅花红笺。
方来道：“我说出的话说到做到，说只要楚晖一条命，就只要他本人的命。长生君的命我已经收下，其他人还给你们。”
——
夜色已深，十二城灯火通明，楚家弟子与文家弟子匆忙来去，为放还回来的同门稳固魂魄，寻找的合适的养魂容器。
慕岁白在十二城中停留了一日，等到城中稍微安静，随文凰音一同来到清河村。
村外河滩旁点着一盏灯，灯光照耀下，慕岁白看见了方来。
魔修又易了容，长相平凡的男人回头向慕岁白一笑，鲜红唇角上勾，灯火映入眼瞳，仿佛藏了最亮的一颗星。
慕岁白脚步顿了一顿，才上前问：“楚晖呢？”
方来道：“被泪娘送去见她容乔妹妹了。爱侣久别重逢，泣泪纵横、骨血交融、销魂蚀骨、永不超生……泪娘从楚晖口中问出了还活着的几个女子的姓名，准备带楚晖去见见他们。”
他对文凰音道：“抱歉，你们夫妻要过段时间才能团圆了。”
文凰音显然并不十分信任方来，两人只是互惠互利，她远远站着，问：“答应你的事我都办到了，玉锦呢？”
方来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抬头看向慕岁白。
灯火在他眼中跳动，然而除了亮的部分，阴影暗色愈发深浓。
他忽然一笑，道：“慕真人，你不会真的相信我喜欢你吧？”
慕岁白一愣。方来已经不再看他，向文凰音伸出右手，掌中正放着哇哇哭泣的彩陶娃娃。
文凰音终于露出笑容，迫不及待向这边跑来：“玉锦乖，别哭，娘来了，让娘抱抱，乖孩子，别哭了啊。”
女子全部心神集中在娃娃上。不等她到跟前，方来摊开的右手忽然五指收拢成拳，下死力一攥。
慕岁白和文凰音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哇哇哭泣变成一声刺耳的稚嫩尖叫，方来再松开手，只有灰白的粉末从掌中飘落。
“一个两个都是白痴，”方来道，“仙修居然敢相信魔修的话，真是……蠢得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凰音仙子，我提出和你联手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看到了希望？”
“慕真人，我总缠着你，护你救你说喜欢你，你是不是渐渐把我放到心里了？”
“多谢两位助我解决仇人，还将仙门闹得鸡犬不宁，各种乐子我也是看够了。我腻了，不跟你们继续玩互帮互助的游戏了，再见，两位。”
“——方来！！！”
文凰音状若疯癫猛冲过来，方来往后一跃踏水而去，忽而风气江面波浪翻涌，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与浪涛之间。
疯狂的女修飞身追去。慕岁白却一动不动，站在灯下望向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