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2 / 2）

他煮的粥很稠，基本没什么汤，全是米粒。

他不顾自己的胃痛，往里加了一大勺辣酱。把淡黄色的粥搅拌成亮红色。

沈智生翻看手机，有‘龙城灵魂人物’群里的消息，有吴瀚如他们三个私发的。

沈智生的微信里大多数都是他们的消息，或者是公众号的推送。

他往下翻，看到贺山半个小时前的消息。

hhh：怎么不收

沈智生没经过大脑，条件反射性的，手速比脑速快的发了两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霎时又反应过来，他现在不是图图！

他赶忙手速飞快的撤回。

唉，成也手速，败也手速。

给贺山发表情图和闲话好像养成了习惯，一时间回归自己本来的语气说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沈智生不是图图，他和贺山只有一面之缘，他们只有一幅画的关系。

他捋着和他的关系。

他思考怎么回贺山消息，反正这十块钱是万万不能再收了。

沈智生：哥，算了。

沈智生：送给你了。

贺山目睹沈智生的一系列操作，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图图还有两幅面孔呢。

贺山完成每天的固定运动项目，已经快十点了。

这个时候家里人都早早睡了，只有贺川这个苦逼的初三待考生还在挑灯夜读。

——只是他不老实，趁着家里人都睡着的时间里，抓紧时间谈恋爱，边写作业边和女朋友煲电话粥。

贺山自小和爷爷奶奶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生活，作息规律也随了爷爷奶奶，除了初中高中课业繁重的那几年会熬夜外，平时只要没事，就一定是早睡早起。

晚上十点入睡，早餐六点起床。然后陪着爷爷奶奶绕着东湖晨练。

沈智生的夜晚十分漫长，他白天犯困，深夜精神。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

上次誉衡组织员工培训，整整上了两天的课。沈智生又犯了老毛病，当着领导和全公司同事的面打了两天的盹。领导在台上传授经验，他在台下睡得昏天暗地。

平时他深夜睡不着就画画打发时间，今天画了一天的画，他没有兴致再提起画笔。找出这段时间的新作。

——已经有厚厚的一沓了，转眼他已来龙城很久了。

沈智生一张一张的翻看，看了好几遍。他的风格不是画室里笼统教出来的那一套。

自成一派，走野路子路线。带点现代派表现主义的格调。

他临摹风景，也画人像。在画板上贴个小镜子画自己。

不同于写实派的色彩，他的画面里，脸的底色是偏紫偏绿的橙灰，亮部是明度高的纯橙色。脸上红润的部分是偏荧光的玫红。头发的亮部和脸的反光是绿松石蓝。纯度高的色彩碰撞，明暗对比强烈，冲击力很强。他的画面重视色彩，弱化塑造。

虽是画中人，却不似在画中。

画画是他自我聊慰的一种方式，是他内心情感的照映载体。

沈智生一张张翻完画，开始一张张的撕碎。

这是他发泄的途径，撕碎画面的感觉很爽。

——这种行为可能和褒姒爱听撕碎破布的声音的原理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把碎片全部扔进垃圾桶，好像完成一件事业般舒了一口气。

寂寞长夜啊，沈智生感叹，他此刻突然有些明白那些饥渴的客户们的心境。

他掏出手机看‘林城灵魂人物’的群消息，那三匹风中孤狼周末返校，正诉说着彼此的泼烦。

沈智生：睡不着怎么办。

吴瀚如：打游戏吗？

姜云：打游戏吗，图图哥带我【可怜】

郭疏君：约炮呀

郭疏君：你不是探探达人吗

沈智生：滚

沈智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沈智生关了聊天界面，打开音乐播放器听歌，他把手机扔到床上。盘腿坐在窗边抽烟。

家里的啤酒喝完了，他今天回家时拎了满手的颜料，就没有买酒。

这会儿特别想一人饮酒醉。

沈智生看到楼下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还亮着灯，便穿起外套出门买酒。

楼梯里的灯十分昏暗，沈智生等电梯。背后的走廊幽深黑暗，电梯显示灯从一开始升起，他有一种在等待着什么降临般的感觉。

沈智生怕鬼，也不怕鬼。他喜欢面对鬼。

当他在一个黑暗阴森的环境里时，总会感到有人在暗中窥探，有鬼在身后暗中相随。这个时候他会回头看，试图于鬼交流。

“我知道你一直暗中跟着我，现身吧，让我瞧瞧你是骡子是马。”

说完这番话，好像鬼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电梯到了，它顿了一下，缓缓从两面打开。

什么也没有。

沈智生好像在等着什么似的，空无一人的电梯间让他有点失望。

他提了两箱啤酒回家，本就因为白天提颜料的胳膊酸弱无力。他费劲的走着夜路回到家里。

开始喝酒。

这个出租屋里自他搬进来后基本没什么声音。

好像搬进来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沈智生觉得自己是个哑巴，处在一个失声的空间。

有什么人能陪着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