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番外(2 / 2)
“你们在说什么?”祁婠伊在他们走了以后才凑到梵珈身边低声问道。
“他们在跟我们问好。”梵珈也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她。
祁婠伊还是有些怀疑,不过想了想那人好像确实是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只是她怎么觉得那人看自己的时候梵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梵珈目光沉了沉,接着往前走。
那人确实是问好了,不过看向祁婠伊的那一句却是:“这就是让法师差点没有了性命的女子吗?”语气说不上多喜欢。
他们知道他是因为祁婠伊才去了佛子身份的,所以对祁婠伊好奇却也没有多少好感。
两人再往里面时,便有两个穿着红黄两色的袍子的女子合掌朝他们走,说的还是祁婠伊听不懂的话,不过她大抵看懂了,是要给他们带路的意思。
两人走到了里面,在房内静候许久之后,也不见有人来。
这里宫殿华贵,房中的下人并不多,可祁婠伊却莫名的感到了压抑,虽然这里人们的衣着看起来要狂放开明些,可他们有每个都是敛声屏气的,比宫中的人还要安静一些,祁婠伊没来由的便有些心慌。
梵珈似乎是看出了祁婠伊的想法,小声在她耳边解释道:“这里推崇佛家文明,但对修习之人要求又格外严苛,比寒叶寺的规矩还要多,所以看着便觉得压抑。不过这些规矩管不到你身上,所以不用怕。”
祁婠伊点了点头。
梵珈见状轻笑一声,都不逞强了,看来是真的怕了。
梵珈不知道,相比较这些来说,最让祁婠伊心慌的,还是净真法师。
她是梵珈的母亲,当初又是亲自将他送往大齐,却不想被她给祸害了。原本这种情绪还不算严重,在到了西域之后,见到了这里面的气氛之后,更加重了祁婠伊这种想法。
祁婠伊这么想着,便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们转头看过去,正是一位身穿着朱红色的比丘尼。
她眉目生得与梵珈只有三分相似,她的五官看起来平和一些,或许是因为常年修佛的缘故,所以眉眼之间尽是柔和,与祁婠伊初见到梵珈的感觉不同,眼前的净真法师给人的感觉就是静穆柔和,好似宽容到能包容万物。
而祁婠伊初见到梵珈的时候,只觉得他锋利得能刺伤人。或许修佛的最终结果还是不同的。
净真法师的目光投向她的身上,像是再看她,又好像没有看她,目光缥缈悠远,祁婠伊对上她的目光,竟分辨不出她眼中是何情绪。
梵珈直接拉着她的手上前,没有行佛礼,而是像寻常打招呼那样,叫了一声:“净真法师。”
祁婠伊见状也跟着他叫了一声法师。
净真法师对梵珈回的是佛礼,合掌道了一声:“梵珈禅师。”
而看向祁婠伊的时候,便没有行这个礼:“欢迎顺平长公主驾到。”
祁婠伊还是分不出她眼中的情绪,可她也没有往祁婠伊那边看多久,便转头对梵珈道:“贫尼想要和公主说几句话。”
祁婠伊心中大觉不妙,不太愿意梵珈离开,却又不能言明,只能不断地朝他使眼色,可梵珈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拍了拍她的手就准备离开。
临走前又想到什么一般,转过身来看向两人,就在祁婠伊以为他不打算出去的时候,便听见梵珈对净真法师道:“有些话不当讲,还望母亲不要再提了。”
净真法师目光一动,倒也没有应声。
祁婠伊看着两人的目光,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了,心中急得不行,在心中骂了梵珈许多句。
梵珈彻底出去以后,净真法师这才转身看向祁婠伊,眼中出现了些笑意:“在骂如鹤?”
祁婠伊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愣,随即便是被看穿了的尴尬,但还是摇头说着没有。
净真法师却好像并不在意她的想法,而是自顾地说出了一个让祁婠伊惊讶的事情:“不知道公主知不知道有关剜骨之刑的事情,贫尼正是西域天女中的一个。”
祁婠伊惊讶地看向净真法师,她记得梵珈受剜骨之刑便是由天女执行的,净真法师竟说自己便是天女。那意思便是,当初梵珈所受的剜刑,全是她眼看着甚至还上了手的。
祁婠伊更觉得净真法师留自己说话是要找自己算账了。
然后便听见净真法师道:“公主可要跟贫尼去看看?”
祁婠伊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房间往里面走,到了另一个房间里面,里头布置单调简单,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物,只有门上一朵大大的莲花,算是半个装饰。
净真法师带着她往里面走,房间里头有一处台子,是用青铜铸成的,祁婠伊走到跟前,上头放着一些祁婠伊之前从未见过的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东西,不过其中有一个她认出来了。
一个用青铜铸成的有些像烙铁的一个刑具,前面那半圆形的形状与梵珈身上的正好温和,切口锋利,里头却多了一道刃边,似是可以在里面放着些什么东西。
梵珈身上那些半圆形伤口到了今天也还留着些痕迹,而那刑具前头有足足半指长!
祁婠伊不自觉便想要伸手碰一碰那件物什,却被净真法师拦住了:“剜器锋利,公主仔细伤了手。”
“这便是与他当初所受剜骨之刑用的器具?”祁婠伊低沉着目光往那边看去。
那旁边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碗,若非碗边上沾了血迹,祁婠伊定然觉得它好看。
净真法师点了点头:“贫尼带你来这里不是想要责难公主,只是因为贫尼知道,他心中有你,且将你看得极重。这件事情倘若贫尼不告诉公主,只怕公主一直也不会知道。”
祁婠伊抬头茫然地看向净真法师。
“那个琉璃碗中,原本放的是一种药粉,剜骨之时,放进剜器的细缝之中,待剜器深入人到人骨,那粉末便会跟着进去,所到之处有火辣之疼,这也是他伤口至今未能痊愈的原因。”
祁婠伊张了张嘴,没有能说出话来。
只听得净真法师又道:“贫尼和澄耶大师给他起名如鹤,是希望他今后能得自由,如今他得到了,贫尼谢过公主。”
“法师不必如此,婠伊不敢当。”祁婠伊见状忙扶住净真法师。
她原以为今日净真法师找自己,原是为了指责自己的,却没有想,能够听到她这一番话。
她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们比我们从前勇敢。”净真法师看着祁婠伊道,他们当时即便是在一起了,却还是不能离开这里,仍然要受规矩束缚。
净真法师温柔的目光落在祁婠伊身上,她从袖中取出来一个小方盒子:“贫尼是出家之人,头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好给公主的,便将这手串赠与你。”
祁婠伊闻言看向净真法师所说的手串,她之前并未见过,只觉得有些特殊,上面所穿珠子各有不同。
净真法师原想要亲手给她戴上,可见到了祁婠伊手腕上的那一串佛珠之后,便只将手串塞进了祁婠伊的手中。
“阿弥陀佛。”净真法师看着祁婠伊的目光一如刚见面时候慈善。
梵珈进来的时候看见祁婠伊的表情便知道净真法师并没有听进去自己离开前的话,还是把那些事情都说了。
梵珈看着祁婠伊低沉的一张脸,正要说自己没事,便见祁婠伊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高僧看看,净真法师给了我什么?”
梵珈一愣,随即笑了:“这七宝手串是母亲当年和父亲到各地讲经说法的时候制成的,她给你了,是喜欢你的意思,可放心了?”
祁婠伊笑着点了点头,扑进了梵珈的怀中,声音有点哽咽:“为什么会有那么残酷的刑罚,你身上的伤口到现在也没有痊愈。”
梵珈将她搂在怀中:“因为佛子世上少有,他们不想要佛血丢失,便用这个法子来吓退那些不想要进佛门的人。一开始只是想要断了佛子不认命的念头,却没有想到……”
“却没有想到有你这么傻的人。”祁婠伊接道。
梵珈没有应声,只轻抚着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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