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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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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十月末就入了冬。

凛冽的寒风夹裹着冬季第一场新雪飞入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的深处有一座小矿区,虽然挖掘开采的历史已经超过百年。但因为地形复杂,以前人力跟不上的时候,没有修路,现在人力科技都有了,公路是修好了,火车还是没通。小矿的获利不足以让上边投入更多人力,就这么拖着拖着,拖到现在。

矿区附近的小小山城也就这么不太繁荣也不太衰落地过了百年。

“放饭啦——”

包工头粗犷的嗓音响起,忙活着的矿工们纷纷放下手里的家伙围了过去。

留在最后的邵星束看了一眼瞬间就被抢空的大锅,知道自己今天也没饭吃。

他放下装备,独自往偏僻的山石区走去。

果然,转职送外卖的秋仔小朋友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我今天带了馒头和炼奶哦!”

胖墩墩的秋仔举着外卖袋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想配老干妈吃。”邵星束叹了口气。

秋仔坐在矿区山下的大石头上,他好不容易才从家里带了两馒头给新朋友,结果居然被当头棒喝,不由气得嘟起了肥脸。

“你怎么这样啦!”

“没办法,我是咸党……开玩笑的,谢谢你秋仔。”

趁秋仔还没爆炸,邵星束赶紧抬手摸摸秋仔的头,他双手手腕戴着克制超能力的萨克手铐,他小心地不让冰冷的手铐碰到秋仔。

秋仔头顶沾了雪花,摸上去有些凉,邵星束把自己的红围巾解下,给秋仔擦头发。

五岁的秋仔还不太能辨别美丑,但已经知道有些人就是不太一样。

“你长得真好看哇。”

“昨天不是说我和小糖比差得远了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又不一样。”

邵星束随即把围巾围在秋仔头上,把他的头扭过去。

“……戴着手铐你都能受影响。行了,今天开始不许看我。”

“凭什么呀!帮我解开,邵星束!邵星束!”

秋仔挣扎着扯下头上的围巾,就看到邵星束伸手把沾了雪花的刘海往脑后梳去,露出那张新雪一样的脸庞。

那精致的眉眼像是在宣纸上用工笔细细画成,因为天冷,眼角总泛着桃花般浅粉的红晕。鼻梁高挺,脸部轮廓线条优美,不比那些吹脸吹得天花乱坠的大明星差什么,少年清瘦,衣服有些不太合身,露出了伶仃的脚腕和手腕。

他就像山城夜晚水面倒影的凉月,晦暗之处也觉雪亮。

“你长得跟白雪公主一样好看,为什么要玩弄别人的感情啊?”

秋仔一脸天真地看着邵星束挤炼奶吃馒头,边嚼边面色平静地拍拍身上沾到的煤灰。他没回答“玩弄感情”的事,反问:

“今天还会用比喻了,你说说白雪公主是个什么故事?”

“似、似……有个很漂亮的公主,去了森林,和小矮人一起请猎人修苹果大坝的故事。”

邵星束听完一笑:“这故事可够新鲜。”

邵星束三两口把馒头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指尖的碎屑。

矿区这里被人“特别关照”过,是不会准备邵星束的饭的。要吃饭就要用今天挖煤的收获换,但如果都用来换饭吃,那就没钱买离开山城的车票。

一辈子就待在这挖矿吧。

邵星束来到矿区的第一周,他的兼职方向就在打劫和要饭之间左右摇摆。

幸好遇上了好心的秋仔小朋友来矿区送外卖。

打劫小朋友这种事再给邵星束一万个邪念也做不出来,但小朋友听到了邵星束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就把别人不要的那个馒头给他。

承蒙小朋友好心施舍,邵星束才算吃上了来山城的第一口饱饭。

对此邵星束也没什么怨言,毕竟“玩弄”了那两个天之骄子的感情,没当场把他碎尸万段就算不错了。

不知在第几次游戏轮回中,邵星束知道了自己其实是一款名为《逆·无限重演》游戏里的反派白月光,拥有难得一见的魅惑超能力。

十八岁之前,邵星束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生长,他与阿爷相依为命在檀溪巷长大。捉猫逗狗,爬树下河,像每一个好动的男孩一样在每一条巷弄光脚奔跑,趴在墙上和每一个经过的孩子大声打着招呼。

上学的时候邵星束幻想自己觉醒的一定是英雄一般的超能力,他可以保护阿爷,保护所有他喜欢的人。虽然后边他觉醒的超能力不太合意。但没关系,他依然感谢神明的恩典。

可是在十八岁生日那一天,邵星束突然变得安静、乖巧、满肚坏水。就像被硬塞入一个定制好的壳子一般,一举一动皆有模板。

邵星束不再是自己。

同一天,他的朋友和家人都像是遗忘了过去的所有回忆,仿佛邵星束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随后邵星束被游戏剧情操控着救下那两个遇险也能自救的天之骄子,趁他们虚弱用自己的超能力迷惑他们,脚踏两条船,引得两个主角攻为他争风吃醋,趁机发展自己的邪恶势力。

可是……他连高考都还没考,哪来这么大的雄心壮志啊!

邵星束心里槽破天,但行为上还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不停地重复:救人——魅惑——成为人间富贵花——发展势力——被主角受发现——被主角受改写剧情暴击——最后送来挖矿凄惨地度过一生。

细想来,这游戏还是非常励志的,但如果那个反派白月光不是邵星束自己就好了。

邵星束叹了口气,没有搭理身边那嚷嚷着要学玩弄感情之术的小胖墩。只顾低头吃馒头,他身边放着一台小收音机,是其他矿工不要扔了的,他修了好几天,天线弯成回形针的模样,总算听到了点零星的声音。

“今日……18点……阿贝德……韩家……举办世纪婚礼……也将出席……”

“什么世纪婚礼?”

秋仔趴在邵星束膝头,好奇地要伸手去摸那个收音机。

邵星束出了一会神,双手抓着秋仔的胳膊,把他放到了石头下边。

“快到点了,秋仔回家吧,今天也谢谢你赏饭吃。”

“可我要学……”

“不可以,”邵星束弹了一下秋仔的脑门,“超能力是要用来保护别人的。”

邵星束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挺厚的信封,塞到秋仔棉衣的连帽兜里。

“昂?这是什么?”

秋仔试图拿帽兜里的东西,可是手太短,根本勾不到,就好像小狗追自己的尾巴一样,一直原地转圈圈。

“谢礼。”

邵星束看着自己端坐的这块大石上,渐渐出现了一个闪着金色的光圈,光圈将邵星束圈在里边,他就知道游戏再次开始的时间快到了。

“快走吧。”邵星束朝秋仔挥挥手。

收音机沙沙作响,正在播放世纪婚礼的倒计时。

【十】

【九】

……

邵星束内心毫无波动地等待倒计时,每当这个广播响起,他将再次重返轮回,直到一年后回到山城,与秋仔小朋友相见。

“山石落啦————”

山顶上突然传来尖声大叫,邵星束从未在结局的时候遇到这种事,不由惊讶抬头。

山石滚滚,响声阵阵,无数碎石如同洪水般突然自山顶倾泻而下!

秋仔愣愣地扯着自己的帽子,才把信封掏出来,就见地面黑沉一片,天光被掩,一块巨石一个腾空,就要向他砸来!

“秋仔!”

邵星束猛地从石上站起,伶仃的少年一脚跨出正要开始传送的金色光圈,那道光圈在邵星束离开后,以极快的速度反复明灭,最终黯淡。

邵星束一把抓住秋仔,将那小小的孩子猛地推了出去,他要再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山石临空坠落,那伶仃少年就此被压在泥沙碎石之下。

秋仔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落在一块巨石背后躲过一劫。他愣愣地抓着开了一个口子的信封,里边露出了一叠钱。

那是邵星束每天挖矿的收获,他每天只吃很少一点,大部分的收获都用来攒钱,去买离开山城的车票。

秋仔知道邵星束有多努力。

他轻轻抽出信封中的一张纸,上边写着:

这是给你的饭钱,谢谢秋仔小朋友照顾我。

我估摸着还是要回去重复操/蛋的人生,没办法堂堂正正走出山城。可我如果真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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