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老祖宗的娘家是江南的富商,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当年出嫁便是十里红妆羡煞了整个京都,而后等夫妻两人百年归去,家里丰厚的产业也便都留给了女儿女婿。去南边收账是个限时限期的活计,收到的账目也十分可观,然而要放在整个将军府里,这也不过是产业的一角,是用不上司末这样身份的人过去的。如今司元不仅让司末去,且还限定了半个月的时限。半个月的时限,没有半点宽裕不说,路途上还少不得快马加鞭舟车劳顿,这对金银玉堆里泡着热汤脚踹着蜜罐子长大的司末来说,简直如同地狱。可他只敢心里叫苦,面上是不敢有半点显露的。去南边收账,这还算是轻的,起码没多少皮肉上的苦楚。要是真动起手来,那才叫苦。从前不是没有动手打过,半个多月下不来床都算是家常便饭。老祖宗小事还说有些拦得住,要是碰上司元下了决心要整治的事情,那她也是没有一点儿办法的。
不过,尽管白天母子两人闹的并不愉快,可等用了晚膳,司元还是主动去养性居和老祖宗请了安。
“儿子在边关三个多月,没能在母亲面前尽孝道,望母亲体谅,”他坐在塌下的正椅上,不似司末的软骨头,司元整个人十分挺拔精神。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头,双目平平的直视着老祖宗的眼睛,和她的目光交汇在一块。
司家如今是由司元一手撑住的,他在边关拼杀,是用命在搏这一场京都的富贵荣华。想到这个,老祖宗的心又软了。司元也是她的孩子,亲骨肉,母子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稍显得淡薄了一些,可是到底还是心疼的。
她叹了一口气,“母亲知道你吃的苦多,阿末那里,我也知道他做的不对,可是,他不像你,我总想着,他能过得如意一些,舒心一些也好,如今想来,的确是我做错了,”
司元和老祖宗的感情的确单薄,之于他,老祖宗不过是一个他要敬爱的长辈,多年的厮杀与征战,早已经铸就了他冷漠的性子。然而表面上,司元还是因为老祖宗的话露出微笑,“多谢母亲体谅,今晚我过来,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和母亲商量,”
老祖宗接过由春分递到手里的暖炉,面露疑色,“什么事?”
司元向来独断专行,倘若不是必须要知会她的事情是不会专程过来说的。
“信泓会在半月以后回府,”他的语气笃定,显然不是征询,而是告知。
司信泓是司元的儿子,如今已经十岁整,还是当年府上的通房丫头意外有的身孕。未有正室就有了庶长子,这是一件不太体面的事情。老祖宗因此将那通房丫头送去了别院里,不过念着她肚子里的是司家的骨血,倒也没有为难,然而那通房丫头福薄,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司信泓两岁前都和老奴生活在别院里,两岁以后便由司元亲自带去了边关亲自养着,整十岁了也不过是在满月那天被人抱回来给老祖宗看了一眼。
“他?”老祖宗面露不喜,不过倒也没有说反对,“回来便回来罢,那孩子的年纪的确不好在外头呆着了,不过他从小便不在京都,回来怕是多有不适应的地方了,”
“信泓一直是我亲自教导,母亲不必担忧,”
话尽与此,司元无意思多留,起身告了退。
这一天的司府并不平静,对于春兰苑的众人来说便是更甚。先是一大早子梅就被送了回来,糊里糊涂的也说不清楚什么,只说以后怕是也得不了三少爷的恩宠了。再没小半天的功夫,又有人来说,将军回来了,因为春兰苑的事情发了怒,她们这些身子还干净的丫头都要被遣送到各个院子里去做丫头,子梅却是要回三少爷的房里去做妾了。
要说司末前头虽然有不少风流帐,可到底是没有个正经的妾侍的,如今机缘巧合却因为将军的一句话而交了好运。更何况,这是在其他人要被遣送去各个地方做丫头的情况对照下。
“子梅姐姐,你早上的眼泪白流了吧?你现在可是我们之中最好运的,我可羡慕死你了,”子菊嘟着嘴巴,偷偷的背过脸去抹了一把眼泪,都是一样进府的,怎么人家的命就这么好。原本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这下好,又得从那苦累的丫头做起。
这些人里头,要说谁最高兴,还不是已经满脸笑容的子梅,倒是差点没掩饰住喜悦的蔺子桑了。
春兰苑一夜之间空了,各个丫头被分到了将军府的不同院落里。子菊战战兢兢的被分去了老祖宗的养性居,子竹被分去了司继的院子里妙景院,而子兰和蔺子桑则分别被分入了起居与云山院。
各个院子有各个院子的规矩,每个人的命运也从此一点点被扭向了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