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回贤妃做了什么,叫人家(1 / 2)
鬼使神差地, 走到门口的时候娜仁回身看了一眼,正见愿景沉声缓缓念诵的样子,眼角晶莹分明可见。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愿景落泪。
娜仁整个惊在原地, 好一才回过神来, 因琼枝上来催促:“不宜在风口上久站, 回去吧。”她方才启步动身。
然而直到在自己屋子里炕上坐定了, 她还是忍不住去回想方才愿景的神情。
那是么样的神情啊,她从前一向觉着愿景身上有一种清冷中又莫名带着逗比的矛盾气质, 整个时而冷漠淡然, 时而悲悯怜弱, 时而又恣意洒脱的叫她都有分艳羡。
种种结合, 形了那样一个独一无二的愿景。
如方才, 愿景分明坐在那里,脊背挺直, 如历万万载风雨亦仍静静伫立, 亘古不变的巍峨群山;也如雨后青松, 根劲挺拔, 傲然不屈。
这是她一贯以来的气度作风,从未改过, 与钮祜禄贵妃那如靡艳动灼灼耀眼富贵花般的模样, 高下在心。
又或许, 其实一切的一切并不分高下, 是种对生的选择与态度,本心的修行与心『性』。
但多的吸引目光的,却是她的神情,似是悲悯、似是叹惋、又似是对一切旧事终于尘埃落定的放松与释然。
那样的神情, 让娜仁觉得,她终于把她的一颗心袒『露』开来,将内心深处的一块软肉毫无遮掩地叫看见。
或许方才讲给娜仁的那个故事,随着故事出口、故逝去,隐隐约约的,愿景也放下了些么。
那是她一直以来,看似放下,其实从来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一点……仍然在意的事情。
于是她不再遮掩,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有情绪表『露』出来。
思及此处,娜仁与琼枝唏嘘道:“往常觉着愿景是我们个里最洒脱的那个,如今看来,日后的她,才是真正的最洒脱的。不过……从前她都那个风范了,日后是不是要修行真·脱缰野马了?”
本来还打算与她一处唏嘘琼枝顿时无语,嗔怪地看着她:“您也不能好好说,这是么比方……来,喝茶,暖暖身子。可醉了不?要不要安排煮些解酒汤来?也罢了,煮了您也不爱喝,用蜜饯金桔和黄橙子点一碗果子『露』吧。告诉你们豆蔻姐姐,依样安排了来。”
小宫女“唉”地应着,恭谨地退下。
娜仁嘟囔道:“不过杯酒,我哪里醉了?”但琼枝已安排下去,果子『露』的味道也着实不错,她便没有拒绝,双手捧着热茶碗等着。
琼枝见状,无声轻。
娜仁其实也说不清楚她为么一得了空闲便赶着来了南苑,或许是钮祜禄贵妃让她微微感到了些震撼,又或是过去一二年里身心俱疲想要出来躲躲清闲。
反正回到宫里的时候,她已又是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的模样了。
见她出宫一趟,回来便如此精神振奋,佛拉娜啧啧称奇,“南苑里是有么灵丹仙『药』啊,能这样补你的精神,不如下次你去也带着我,叫我也见识见识,沾你的光养养精神,这一二个月,我总觉着觉也不好睡,白日里也没精神,或许是老了的的缘故吧。”
娜仁先是镇定地道:“我便是想带你去,怕你也去不,这宫务繁忙,你哪里脱得开身?再说,你才多大的年岁便说自己老了,你若是身上不舒坦,不如叫太医看看,别是有么『毛』病。”
“十多的了,怎么不老了?”佛拉娜自嘲一,又道:“也叫太医瞧过了,说是有些气血不通,许是要犯时疾,也给开『药』汤『药』,迟了剂,没看出么大效用。”
娜仁嗔她:“么叫老了?都是小姑娘,或者你自己老了,可别把我带上。我还年轻着呢。”
“是,青春貌美,你是真不显老,看着还如三十出的时候一般。”佛拉娜感慨道:“我就不了,前日梳妆,见眼角已生了细纹,发丝也有泛白的,她们总是悄悄给我剪去,可就在我上的,我哪里不知道呢?”
娜仁注视着她,眸光神『色』温柔极了,带着分柔和的浅,又极为认真地道:“无论何时,即便你是个掉光牙齿的老太太了,在我心里也是美的。”
佛拉娜先时是有分感动的,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危险地眯了眯眼,盯着娜仁:“也是美的……那在你眼中最美的是谁啊?”
当然是清梨啊!
我清梨,第一美,不接受反驳。
要脱口的时候,还是求生欲使得娜仁把这句咽下,郑地缓缓道:“那自然是我自己啊。”
“呵——瞧你那点能耐!”佛拉娜的意再也压抑不住了,眉眼得弯弯的,即便眼角额的纹路使她这个容略显沧桑,但旁第一眼看去,感到其中的温柔。
娜仁看着她,心中倏地升腾起些微的唏嘘感叹。
你说佛拉娜这一生幸福吗?自然是幸福的,一世养尊处优、金尊玉贵,比之民间许多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的百姓,她可以说过的是神仙日子了;但也是不幸福的,少年时情投意合的爱终究离心,白首之诺已违,一生诞育子女众多,最留住一儿一女,女儿又远嫁,最终留在身边的有一个儿子。
“也罢,老就老了,啊,哪能对得过天呢?到岁数了。”佛拉娜轻着,容中带着些释然:“活一辈子,哪有处处十全十美的呢?我算是好命的了,生在好,嫁的又是天下一等一富贵的地方。与皇上虽然离了心,但也有旧情在,他心里还能念我分好,儿子娶的媳『妇』也孝顺,满腹诗书,不嫌弃我这个大字不识个的,教我念书读诗,很是耐心。我还有么不满足的呢?”
“若照你这样说,你可不比我幸运?”娜仁深谙的欢喜都是靠比出来的,当即也不吝于自苦,又给佛拉娜留足了发挥的空间,言尽于此,然后轻轻一叹,仿佛怅然。
佛拉娜果然上钩,把自己那点小愁绪尽数抛诸脑后,开始绞尽脑汁地安慰娜仁。
这日晚间,在坤宁宫请安,太皇太后留了宵夜,嘱小厨房制的熏鱼醉虾,又有酸辣爽口的凤爪,煲得大米绿豆都软烂开花的绿豆百合粥。
时将入夏,暑气愈,京师的天气已炎热起来,熬得稀烂的米粥易下肚,就着爽口鲜香的小菜,娜仁连吃了碗粥。
太皇太后看着她,眉开眼地,连声道:“正应该这样,这应该这样。看你素日吃的,猫食儿似的,叫怎么放心啊。”
今日跟着来了的乌嬷嬷在旁不住地点,二虽然身份差距悬殊,但在此时非常能够共情。
娜仁嘴角轻轻抽搐——她吃的要是猫食,那宫里的女就都是小鸟叼米,为了维持身材,吃饭都在数米粒。
不过她也不能和太皇太后辩驳,旁的事也就罢了,在吃东西这件事上,不管她多大岁数,太皇太后总觉得她就是个不好好吃饭的孩子。
冤枉啊……她这辈子做得最认真的一件事就是吃饭了,待自己的胃比脸都上心。
结果在太皇太后这,能落一个不好好吃饭的评价?
这是为么呢?大概是因为她怎么吃也长不胖,太医又表示她的肠胃很不错,那太皇太后就能认为是她吃得少,导致生得纤瘦。
其实她想说,她是看着瘦,其实一身肉,不过生得紧实。或许是因为练《长生诀》的缘故,她虽然真正走动跑跳的运动量不算很大,但身体对热量的消耗其实不小,别的不说,她力气就不小,耐力也不差,往年秋狝或者在南苑与清梨她们赛马,她都属于种子选手。
爆发力不强,但是耐力强啊!
娜仁有时候也想倒拔个垂杨柳给太皇太后证明一下,可惜她还没那本事。能干的就是扛个大米么的,但如果她在宫里扛大米给太皇太后看,恐怕太皇太后先做的不是肯定她的力气,而是立刻叫把大米下了,然后发落她身边的。
她甚至能想象到太皇太后是怎样竖着眉怒骂她身边的。
还是算了吧。
她还想在宫们的口中做一个正常的娘娘,不想把“永寿宫那位好脾气”变“永寿宫那位疯了的”。
见她嘟嘟囔囔颇不情愿的模样,太后忍着给她夹了一块消食的金糕,冲她眨眨眼。
娜仁长舒一口气,忍了。
膳后,宫捧了乌梅陈皮煎的消食蜜茶来,三各碰一碗,在暖阁里各自落座。
说起闲来,太皇太后忽地道:“贤妃她近来是很清闲吧?”
“怎么说?”娜仁一个激灵,脑子里那根弦瞬间绷了起来——能叫太皇太后问起,定然不是无缘无故的。贤妃与慈宁宫素日并不大亲近,或者说贤妃登不上慈宁宫的门,太皇太后素日也不提起她来。今日说起,必定有事。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贤妃在处理宫务上是否有么疏漏,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又自己打消了这个想法。贤妃素来行事谨慎周全,过手过的宫务绝不有么纰漏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