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进入长安终识主(1 / 2)
队伍缓慢地行进着。在申时,果然按照车夫所说进入了长安城的南门——安门。
安门大街是长安城内最长的街道,它宽45米,被两条形状很规整的排水沟分为三条平行的街道。这三条街道,中间一条最宽,两侧则比较狭窄。项婉儿一行走的是旁侧道路,据车夫说:中间最宽的是‘驰道’,专供皇帝出行用的。
不过,项婉儿无所谓走哪条道路,她一进城就被古城的景观吸引住,好奇而又敬畏地看着外面的一切,好像孩子一样兴奋、快乐。
小孟似乎也沾染上了这种快乐,从掀开帘子的空隙,悄悄看着外面的一切。在看到一个耳戴明珠,身穿怪异衣服的女子时,小孟忍不住“咦”了一声。
“那是?”项婉儿也看到了,她伸手指向那个女子。
车夫顺着项婉儿的手指看了一眼,目光中微微显出一点轻蔑,回道:“那是匈奴来的女子,不知廉耻礼仪,神女没看过也没什么。”
“匈奴?”
项婉儿并没有听到车夫所说的后半句,心中一径为发现匈奴人居然在出现在长安街市之间而兴奋。她知道大汉和匈奴相距遥远,现在又两国敌对,所以看到匈奴人该是非常希奇,这真是,这真是……项婉儿忍不住又搓了搓手,自语:“这真是没有想到啊。”她以为一生也看不到呢!
车队在此时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骤然停止,让没有准备的项婉儿身体随惯性向前一倾,幸好被小孟拉住,不然跌出去可不好看。
项婉儿坐稳身体,感激地向小孟笑笑。
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对着项婉儿说道,“大行治礼丞奉陛下旨意,迎接江夏神女,请神女先到馆驿休息,明日辰时,请神女至宣室殿侯见。”
“好。”项婉儿答应,其实就算她说不好,这些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又哪里有她能够置喙的余地呢?虽然早一些见到这位伟大的帝王,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不过多等一天,她也愿意。
明天啊,就是明天,就要见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大帝……项婉儿搓了搓手,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笑开了一张脸,喃喃自语:“我何其有幸!”她总结。
是啊,项婉儿确实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
她出生的时间是公元1979年,没有赶上风光而又很张扬自我的80后,而她出生的地点是首都附近一座城市的近郊县,她的家就离县城不远的乡村。
那时农村的孩子总是想着借由读书,脱离农村,过上城市生活。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父母让她上学,她就上学,认字之后,她就喜欢读书,凡是有文字的,能够弄到手,她绝对不放过:祈求,给人家作业抄,代替别人值日……凡是能够让她看到书的方法,她都做过,可是,她直到大学都没有买过一本书。
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没有到贫穷的地步,至少她知道,家里并没有和外人借过钱。但是,她却真的从认字开始就喜欢看书,却从没有买书的想法。
她的记忆力很好,凡是看过的书,大部分都能记得,她还记得她最初看的一本故事书是拼音版的《海的女儿》……
慢慢长大,看了越来越多的书。父亲“留级咱们就回家放羊”的威胁也渐渐的不再说了,因为她的成绩越来越好,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就上了大学。
大学。那似乎是很遥远的名词,看着那一串串大学的名字,对着填志愿的表格,她真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种感觉持续到了她上大三,即将毕业的时候。
那时她的同学似乎都有了未来的方向,而她依然喜欢卧在宿舍里看书,看历史。
还记得当她填志愿的时候,父亲希望她能学电子,母亲希望她能做医生,结果她在实际填写的时候,填上了历史系,从第一志愿到大专类所有她看的顺眼大学名字她都填上了,最后还写了“服从分配”,但是专业一律是“历史系”。
所以当录取通知书下达的时候,父亲举起了他放下多年的巴掌,母亲面带失望,流出了无数叹息。
她却很高兴地上了大学,然后让自己每天沉浸在书里。就在她如鱼得水,还没有想毕业之后要怎么办的时候,她就死了,为了救人死了……而且还阴差阳错来到了汉元朔五年的江夏,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项婉儿,接着又变成了众人口中的“神女”,甚至还得到大汉天子的封赏,进入长安。
这所发生的一切对只会看书的项婉儿显得那么不真实,也让她觉得有趣。她以前就常听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果以前算是读了万卷书,那么她现在可要行万里路了,而且是到那么远的时空……
也许一般人到了这么遥远的地方,会想念家乡,会思念父母,不过项婉儿却真的没有想过那么多,她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她去了异地上大学,很难天天回家而已,但只要时间到了,就可以回家了。
当然,到这里之后丰富多彩的生活,巨大的变化也让她没有工夫想念家里的一切。
进入了馆驿,项婉儿和小孟被那位大行治礼丞妥善地安排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内。然后很快有人送来了洗漱用品,食物茶点。
项婉儿有些拘谨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尤其此处没有桌椅板凳,只有坐榻矮桌,她更是连坐也不会了……
要知道她这一路上虽然有人照顾,但毕竟条件简陋,同行的也多是护卫,根本没有人会提醒她如何坐卧,而在江夏时,人人忙着活命,更不会计较这些。
直到所有人都出去,项婉儿才松了一口气,开始盘着腿坐下享受这些食物,甚至还能想起来招呼小孟。
小孟看了看食物、又看了看项婉儿,视线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在确定项婉儿是真心邀请后,她才慢慢坐下,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饭,却不敢夹菜。这让项婉儿只得将桌上的菜送到她的碗里……
当夜色降临,赶了一天路的项婉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着的时候她也没有梦到故乡与父母。甚至在第二天清晨还要小孟叫她起床。
小孟叫她起床的时候,爱睡懒觉的项婉儿口中虽然答应,转身又昏睡过去。直到小孟摇醒她,在她没有再次陷入昏睡前,提醒,“主人,进宫的时辰快到了”,她才猛地坐了起来,大叫:“对啊,进宫!”
一想到进宫,项婉儿立刻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地穿衣服,中间还兴奋地搓了搓手,笑眯了一双眼。
小孟没有被宣诏,不能进宫,所以最后只有项婉儿一个人登上了进宫的路,这时她还没有那种觐见帝王的小心翼翼与恐惧,对于她来说她只是要去见一个出现在历史书中的人物而已,除去考试的时候,又有谁会害怕书上的人呢?而她考试的时候也从没有怕过……
所以直到宣室外,项婉儿一直都在好奇地打量,甚至还想要和领着她的内监说说话。
“陛下!”一个冷峻严酷、略显焦急的声音,蓦然透门窗而出,直击项婉儿的耳底,“这并非蹋坏几棵秧苗的事,而是涉及国家的法度威严,国法之下,没有所谓小事,只怕陛下宽赦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宽赦一个人,就会宽赦其他人,致使往后律令不敌人情,最终只怕动摇国之根本。”
“哦?动摇国之根本,只怕是你张汤在危言耸听吧?”另一个声音虽然平淡中和,不见丝毫起伏,却依然让人感到一种气势。
项婉儿没有感到那种震撼人心的气势,她的心在听到“张汤”这个名字时,就已经开始飞扬,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
她记得《史记》上是将张汤定为酷吏,说他迎合拍马的本事很好,还很善于揣摩皇上的心意,皇帝想要办谁,他定不会放过,可皇上想要放谁,他也一定不会多加惩罚,却没想到这个人也有这样违逆皇帝的时候呢?
那另外一个声音应该是汉武帝刘彻吧?
项婉儿正自猜测,只听那严峻冷酷的声音继续侃侃而谈,“陛下,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荆庄王并国二十六,开地三千里;但当楚庄王去世后,楚国的国势也就衰弱了,为何楚庄王在世,楚国就可以称霸,而他死亡,国家就衰弱,这都是因为那些国中的官吏丢掉国家的法度,在法度外追求私利。”说到这里,张汤声音一扬,坚定决绝地说,“故臣所说绝非危言耸听,为国之安定,律法威严,请陛下务必将霍去病及那几个虎贲骑卫交由廷尉属惩办!”
“你这么说是不是也让朕该去廷尉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