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9(2 / 2)
他将莫长生看得清清楚楚,知晓眼前这位骨龄不到五十岁的“少年人”,虽然年岁小,修为也不算特别的高,可是却是修真界少有的阵师和丹师,既可以布下能够断绝修士仙缘的绝世阵法,手中又有能使一位元婴后期修士不得不废掉修为的长剑,还有一身炼丹的好本事,道心坚毅,知晓天道因果却不盲从,心性坚韧,能将兄长之仇藏在心底二十几年,直到今日修为提升到足够的地步,才在罪魁祸首的双修大典当日蓦地出现,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毫不客气的告诉所有人,他不是甚么善男信女,招惹他的人,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他都不会亦不可能轻易放过!
陆河甚至在想,如果不是风氏母子有一个炼虚圆满期的长辈,莫长生是不是也会杀了他们,而不是简简单单的用阵法困住和折磨他们。
陆河深深认为,莫长生不是善类。
却是最适合在修真界生存的人。
“晚辈散修陆河,见过前辈。”
莫长生看着那个面容已过中年,却肯第一个对自己弯身的金丹末期的陆河,微微一笑,将手中把玩的丹药都装进了玉瓶之中,再取出一瓶易容丹,朝着那陆河的方向轻轻一扔。
“希望你能活着离开这里。”
一瓶的结婴丹,一瓶易容丹,足以任何一名修士冒着违背天道因果的危险,杀人夺宝了。
莫长生想,他果然不是甚么好人。
可是陆河却大喜:“多谢前辈赠易容丹之恩!”然后将那位他杀死之人的储物袋和法宝放在阵法边缘,转身便跑。
元婴修士尚且还能把持的住,不少金丹修士看了一眼阵法边缘的东西,再想到那莫长生的手段,断绝仙缘的落凡阵,还有那把让人要么死,要么重修的长剑……心中一个哆嗦,立刻转身去追陆河,压根不敢觊觎阵法边缘的东西。
不少金丹修士一走,留下来就只有少许金丹修士,元婴修士,还有唯一一位炼虚圆满期的济遥灵君了。
济遥灵君目光沉沉的看向那阵法之中,跪地向莫长生求饶,结果却被更早的扔进落凡阵中的几名修士,再看一眼默然无语,却一步一步,越发坚定的朝着风千幻那里走去的风烈阳,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刚刚要开口向莫长生示弱,就见风千幻疯魔了似的,想要拿着自己的法宝自戕,立刻大声喝道:“千幻不可!”
“咚”的一声,风千幻的法宝掉落在地上,滚了几下,停住了。
济遥灵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阻止了风千幻的人。
“莫小友,你……多谢了。只不知,莫小友要如何,才肯绕过他们二人性命,将劣徒母子二人放出来。”济遥灵君叹道,“但凡老夫能做到的,老夫定然竭力为之。”
莫长生对济遥灵君还是很恭敬地。毕竟,他现下的修为可远不如济遥灵君,恭敬,是弱者对强者的恭敬。
“灵君客气。晚辈从未想过索要千幻道君和烈阳道君的性命,今次会如此大张旗鼓而来,也只不过是要为家兄报仇而已。千幻道君害家兄两次自废修为,被当做炉鼎采补十五年之久,道基被毁,若非家兄心性坚韧,此刻早就不知被心魔叨扰过无数次,死在心魔之下了。”
莫长生恭敬而坚定地道:“家兄待长生比待自己都要好上三分,为不拖累长生,甚至愿意在幽闭危险之地独自闭关十年之久,如此情深,长生怎可相负?先前长生修为不够,不能为兄长报仇便罢,如今长生已是元婴中期修为,兄长之仇,如何能不报?因此无论灵君与他人如何看待,是否将来会反过来诛杀长生,此仇,长生今日必要报之!”
济遥灵君脸色一变,风烈阳继续沉默的向风千幻的方向走去。
而风千幻已被莫长生一道术法禁锢了修为,不能再自戕而亡,只能万念俱灰的看着一步一步走向她,随时随地可能踏入落凡阵,然后从此仙缘断绝的风烈阳。
诸葛肴终究比济遥灵君要了解莫长生几分,见到莫长生阻止风千幻自戕,就立刻明白莫长生这次并不是要索要风千幻的性命了。
他看向莫长生,心中微微抽痛,却仍旧公事公办的道:“长生师弟要报仇,自是应当。即便是宗门门规,也没有规定不许宗门弟子报仇这一条。可是……”他话音一转,忽然又道,“可是,长忧师弟虽然道基毁损,生生受了十五年的折辱,然而无论长忧师弟经历过甚么,长忧师弟性命犹存,按照逍遥宗门规,未见死人……便不得违背宗门门规,杀死宗门其他弟子。只不知长生,可否还记得这一条?”
济遥灵君也反应过来了,他看了一眼风千幻,叹道:“掌门所言不虚,莫小友无论如何,还是逍遥宗之人。千幻的确错了许多,然而长忧性命无忧,依据门规,莫小友却不能杀千幻之性命。且,无论千幻做了什么,烈阳当日却是神智不清,痴傻如幼童,他虽是害了长忧的罪魁祸首,然而痴傻之人,如何当罚?老夫相信,若烈阳当日神智清醒,绝不可能做出此等卑劣之事!是以……”千幻毁了便毁了,他想要莫长生把风烈阳放出来。
莫长生这才笑了,他很是无辜的看向济遥灵君:“灵君会错意了,长生并未打算索要千幻道君性命,长生只想让千幻道君也尝一尝,修为被毁,从头修行的苦头而已。毕竟,”莫长生一双桃花目中尽是冷漠,“毕竟,千幻道君害家兄两次自废修为,长生心善,只想让千幻道君尝一次废除修为的苦头,这个报复之法,想来也不算过分吧?”
济遥灵君还能说甚么?纵然他的修为比莫长生高上两个境界,但莫长生的阵法他进不去,一旦强行破阵,还会连累风烈阳和风千幻陷入落凡阵之中,丢失仙缘,且莫长生所言并不算错,按照千幻道君曾经的所作所为,莫长生只是要千幻道君品尝一次废除修为的苦头,这……就算他是千幻道君的师尊,也不能说出半个不对来。
“自然不过分。”济遥灵君微微苦笑,又指向风烈阳,“老夫可以立誓亲自废了千幻的修为,毕竟,莫小友砍了千幻那一剑,已经让千幻除了废除修为和死之间没了选择,何不打开阵法,现下就放了她?也好让老夫亲自废她修为。至于烈阳,烈阳当时虽然痴傻,可是害了长忧之事也是真。不如就让二人就此结为双修道侣,让烈阳自此之后,唯长忧是从,随从保护,再不离身?”
莫长生闻言,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他只道:“灵君错了,当日害我兄长之人是千幻道君,逼迫我兄长自废修为之人也是千幻道君,让我不得不舍弃家兄老父老母和两个三岁幼弟,提早来仙门之人也是千幻道君,使我兄长委身烈阳道君之人也是千幻道君。而烈阳道君虽然是害我兄长道君毁损的直接祸首,然而他当年痴傻十五载,并不知事,傻子如何有错?因此,长生并不怪烈阳道君。先前不过,现在,更不怪。”
济遥灵君一怔,显然没有料到莫长生会是这个回答,他有些惊讶的看了莫长生一眼,然后才试探着道:“既然莫小友不怪烈阳,何不就此打开阵法?老夫保证,莫小友只要肯打开阵法,绝对无一人敢伤害莫小友。”
诸葛肴在一旁亦道:“肴亦可保证。”
莫长生对此颇为苦恼:“烈阳道君自然无错,毕竟,傻子么,做甚么都是有可能的。长生也不愿意为此责怪一个傻子。”他也不看济遥灵君难看的脸色,又道,“可是,千幻道君却错了。她方才也说,她是为了她的儿子而害了家兄,既然如此……”
莫长生一双桃花目幽幽的看向风千幻,缓缓道:“既然千幻道君这样疼爱她的儿子,为此不惜令家兄吃了那么多苦头,那么,除了令千幻道君不得不废除修为,尝一尝家兄曾经尝过的苦头之一,长生也希望,废除千幻道君修为之人,是千幻道君最最在乎的儿子。”
“虽然济遥灵君修为更高,可是,长生却从心底期盼着,千幻道君能被自己最疼宠的儿子毁掉修为。”莫长生歪头看向济遥灵君,“不知灵君以为如何?”
济遥灵君面色铁青。
可是,他还能说甚么?阵法他闯不得,救不了风氏母子,至于杀莫长生报仇……明明莫长生没有任何错,他所作所为,都在天道因果之内,明明错得先是风氏母子一方,明明莫长生这次来,只是为其兄长报仇,明明莫长生连宗门门规都不曾违背,更不曾想要夺取风千幻的性命,只是想要风千幻尝一尝废除修为的苦果……济遥灵君,根本无话可说。
然而他终究还是疼爱风烈阳,忍了又忍,还是道:“千幻,便罢了。那是她应得的。可是,莫小友可否让烈阳直接过去千幻那边,为千幻废除修为?或者将那些落凡阵全部收起来,毕竟,烈阳若是走错一步,便会仙缘断绝,这如何使得?莫小友之本意,不是也不想教训烈阳么?”
他自然是不想教训风烈阳的。
他想毁了风烈阳。
莫长生心中想到,面上却只一笑,颇为懊恼地道:“长生的确不愿伤到烈阳道友。可是,若有人不管不顾想要毁掉家兄名声,不问媒,不纳彩,无三书六礼,无三媒六聘,甚至不曾问过我同不同意,就要和家兄定下双修道侣的名分,长生就不能不伤此人了。”
“毕竟,长生就一个兄长,兄长心中,除了家人之外,不曾有任何眷恋之人,如何能平白无故就担了烈阳道君双修道侣的名声?毁了烈阳道君的名声便罢了,若是因此让其他倾慕家兄之人因此望而却步,使家兄因缘受损,遇不到良人,那,如何使得?”
“烈阳道君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