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化解（下）（2 / 2）

“小姐莫要取笑阿蛮了。”小少年恨不得将头低进脖子里，挺直的身板一下子软了，臀部坐在脚跟上跪得委屈巴巴。

沈稚喜爱极了他这副又丧又萌的小模样，像挠小动物下巴一般，抬起了他的头，对上那双泛着点润色的琥珀眼眸，“乖，阿蛮听着，你不必和任何人相比，更没必要为了一时的‘有用’而烦恼吃心。你是独一无二的，知道吗？”

小少年的眼睛随着她温柔的话语越发明亮，求证一般的低喃，“那小姐教我办差使吧？阿蛮为小姐‘赴汤讨火’。”

“噗。”沈稚终于没忍住，又捏了一把他的脸。稚气的面庞因之前长期吃不饱而瘦小，只腮帮上有一点软肉。“是赴汤蹈火。”

小少年被笑了也不恼，认认真真随她重复一遍，“我记下了，从此再不会忘。阿蛮为小姐赴汤蹈火。”

沈稚不知为何，上辈子听惯了的效忠之词此刻从这小兽奴口中说出时，仍让她心神动容。大概是是这份真诚炽烈，分外打动人心吧。

上次让她生出类似感觉的，还是那个人……

忆起故人，沈稚只觉得心口微凉，余痛隐隐。

“起来吧，地上凉。”

沈稚从座椅起身时，竟觉头目森森，险些栽倒过去。幸而阿蛮手快，及时扶稳了她，“小姐，您怎么了？我这就去找郎中。”

沈稚拦住了他，“不必。这是……旧疾。郎中也看不出症结所在，以后慢慢调养便是。”

阿蛮见她神色疲惫，强压下心头的紧张担心，在手臂上垫了厚巾帕让沈稚扶着借力，两人慢慢向后廊内院走去。

沈稚这心悸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此时才发觉小少年神色紧张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觉得心中熨帖温暖。她继续之前的话题，“阿蛮想学什么本事？”

他却不知之前联想到了什么，面色反而一片苍白，闻言摇摇头，“阿蛮不学本事了，以后就守卫在小姐身侧，护卫您的安全。寸步不离，必不使人伤您分毫。”

沈稚失笑，“那怎么能行？你才多大，便有如今的身手，前途不可限量呢。”

阿蛮神色认真，“阿蛮勤勉练功，不会生疏了的。”

沈稚肃着脸训他，“胆子大了，敢不听吩咐？”见他连连摇头，沈稚又舍不得吓唬老实孩子，只得温言劝道，“之前红袖姑姑看过你的身手，确实不错。但是呢，都是你自己从部落里偷学的吧？不成章法。应付一般人尚可，对上真正的高手，便不值一提了。”

“你天赋好，悟性高。学什么都快，过些日子，我替你寻个好师傅，好生练上三五年……”

见小少年惊慌欲言，沈稚连忙说道，“不是把你给出去。仍在我府里当差，只是每天抽出几个时辰去练功罢了。我若出门，还让你充当护卫。”

阿蛮立即缓和了面色，只是仍有些犹豫。

沈稚笑笑，“刚刚不是还羡慕北海能办差？他是我看中的外院管事，他心中牵挂颇多，心思又重，所以我虽用他，却也得花心思多看他，尚得磨合着。阿蛮，你不一样。”

“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你若学成了，将来就是我随身最利的一把刀，关键时刻能出其不意的一柄制胜利刃。你愿不愿意？”

小少年郑重俯身叩首，“原为小姐驱使。”

沈稚扶了他起来，看着小少年踌躇满志却又似乎心有顾忌的样子，她笑着摇摇头，“好吧，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想不想知道？”

小少年果然上钩，金棕的眼睛小动物一般好奇着，竖起耳朵等着听。

沈稚悠悠叹息，“我有一个极厉害的仇家。实不相瞒，这心悸疼痛的毛病，便是拜他所赐。”

阿蛮果然瞬间炸了毛儿，浑身都竖起倒刺，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牙问道，“小姐，这人是谁？”

沈稚骗起小孩儿来半点不惭愧，“唉。阿蛮，你还小，不是他的对手。那个人武功极厉害，偏又狼心狗肺、狠厉无情。我若现在告诉你，不是白白害了你吗？”

“你也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倘若不确定你能赢他，我是不会让你——这柄我寄予厚望的锋锐利刃受到摧折的。”

小少年眼眶都红了，“小姐放心，阿蛮一定刻苦训练，将来必亲手为小姐报仇！那个胆敢伤害您的人，阿蛮一定让他千百倍奉还。”

沈稚欣慰地揉揉他的短毛脑袋，笑盈盈的，“好，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