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1 / 2)
这一天放学后,老师留下了宋新雨,周然,程楚和顾渺。
办公室里许多班的老师还未离开,好奇地往这儿望。
宋新雨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断抽噎着,企图激起老师的可怜。
但林月明显不吃她这一套,她找人将王彦叫到办公室。
其他老师听了这个少年平静的供述,心里都怵得泛起了鸡皮疙瘩。
小小年纪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年级主任在一旁冷眼旁观,最后下了定论——
宋新雨记大过,并且周一在全校面前念检讨,王彦和顾渺警告处分。
警告处分并不严重,只要在一年之内表现良好,就可以从档案里撤销。
可记大过就是一生的污点了。
宋新雨崩溃大哭,鼻涕夹杂着眼泪一涌而出,最后几乎要给程楚跪下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我不想记大过。”她哭喊着,几乎卑微地祈求着,“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程楚微微垂眸,冰冷地看着她,不出一言。
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一点代价。
这是她应该得的。
宋新雨在办公室哭得快要虚脱,最后她的家长来学校将她领回去了。
从办公室出来时,天色已晚,傍晚的夕阳斜斜映着,天空一片绯红色。
程楚和顾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夕阳他们的的影子拉长,远远看去,像是依偎在一起的恋人。
徐徐的晚风拂过路旁的冬青树,校园里静默无声。
许久,顾渺开口:“你,都知道了。”
有几片青绿色的树叶落在脚边,程楚抿了抿唇,说:“嗯。”
顾渺垂下头,漆黑的眼睫微微颤。
内心好像塌了一块,空落落的,那种铺天盖地的无力感笼罩着他。
傍晚的夕阳里,少年黑峻峻的眼深沉的像无边黑夜。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那些拼命极力掩饰着的黑暗,其实她早已知晓。
她什么都不怕,甚至比他更勇敢,更懂得如何去面对。
顾渺无力地闭了闭眼。
她根本不需要他,也许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笑话。
不自量力的笑话。
小道的尽头就是自行车棚,顾渺没有看她,径直走了进去。
程楚连忙跟上去。
车棚里没有亮灯,少年颀长的身影融在一片黑暗中。
“顾渺。”
少女的声音清亮温和,似是黑夜中星星点点的莹润灯火,穿过海市寂寥的寒夜,钻进顾渺的耳畔。
顾渺推着车的手顿了顿,“怎么,了?”
“你能送我回家吗?”程楚抿了抿唇:“我害怕。”
黑暗似乎一瞬间将感官放大,程楚听到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
“要是没有你,那天王彦一定会找人来堵我的。”
程楚走进几步,抬眸说:“谢谢你,顾渺,谢谢你保护我。”
几缕夕阳顺着车棚顶的缝隙钻进来,少女的眼里璀璨明亮,像是坠入了整个世界的星星。
顾渺喉结滚了滚,心脏肆无忌惮地狂跳着,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身体里涌动着的,汹涌澎湃的情感。
她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让自己乱了心弦,失了心跳。
女孩儿微微仰着头,炽热又明亮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好像在对他说——
我需要你,很需要你。
顾渺感觉心里那股澎湃的感情都涌到了喉咙口,他无声地瓮动了下嘴唇,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周围时间被不断地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放慢的乐曲,缓慢地流淌着。
似是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冬夜里的寒风钻进停车棚,顾渺才在自己狂动的心跳里找到了声音。
他稳了稳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终于找到了声音。
他说:“如,如果,你怕的话,我,我可以送你回家。”
他沙哑着嗓,说出的话断续而破碎,“如,如果你怕的话,我,我可以送你回家。”
黑暗掩盖了他通红的耳根,可却掩不住他语气中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
程楚嘴角勾了勾,柔声说:“好啊,麻烦你了。”
她跟着顾渺走出了车棚时,天边悄悄悬上了一轮月亮,皎洁明净的月光倾洒在平静的校园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校园。
路边的冬青树在夜风中摇动着枝叶,顾渺一脚跨上车,抿了抿唇,说:“走吧。”
程楚悄悄走上了后面的车座,双手轻轻地拽住他的衣角。
顾渺的手僵了僵。
“走了。”他轻声提醒。
一辆简陋的自行车驶进了海市的月色里。
程楚家很近,可顾渺放慢了速度,生生比上次载她时慢了好几分钟。
到了小区门口,程楚下了车,对着少年柔声说:“那我先走了。”
顾渺垂着眼,点了点头。
小区门口灯火通明,程楚走了几步,却被叫住了。
“程楚。”少年的声音轻飘飘的荡在海市的夜风里。
程楚回眸。
月色下,少年跨坐在自行车上,微微抬眸看她。
他黑夜般幽深的眼,像是撒入了温和又皎亮的月光。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攥着车把手,手背上绽起青筋。
“怎么了?”程楚问。
少年眼睫微微颤了颤,结结巴巴地说:“如,如果你明天还怕的话,我,我还可以送你。”
若是以后你还是怕,我愿意一直一直送你。
路边几辆车呼啸而过,趁着闪烁着的车尾灯,顾渺终于鼓起勇气微微抬眸。
他看向不远处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穿着宽大的冬季校服,莹白的小脸在月色下白瓷般的净美,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渐渐流淌出笑意。
“好啊,明天我也怕。”
她声音里藏着愉悦,尾音微微上扬:“后天应该也怕,大后天也会怕。”
“你能送我吗?”她走到顾渺面前,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两轮弯弯月牙。
空气中浮动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顾渺感觉自己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能,能。”单单是简单的一个字,他却又结巴了。
“那,我们明天见?”程楚笑了笑,轻声说:“晚安。”
“晚,晚安。”顾渺看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哑声说。
这天晚上,顾渺将自己的自行车里里外外重新擦了一遍,甚至还找了块软垫,垫在车后座上。
他给粉店老板打了电话,祈求将晚上的班都调到了中午和周末。
夜里万籁寂静,顾渺挂了电话,开始默默期盼着明天的到来。
周三的最后一节是兴趣课,程楚的练琴时间,最近她经常被留堂,所以上课前就嘱咐顾渺放学不要等她了。
果不其然,到了放学时刻,音乐老师敲了敲琴房的门,让她去一趟音乐教室。
等她到了那儿时,不大的教室只站了几个人。
程楚看到季明月也在其中,她凑过去问:“怎么了,这是?”
周围站着的几个都是音乐特招生,也互相都认识,见程楚来了都回过头打招呼。
“好像是下周有元旦晚会,要选人表演节目吧。”其中一个人说。
还没等程楚回答,音乐老师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她环顾了几圈,说:“都到齐了,那我就说了啊,下周学校要办一个晚会,我们要出两个节目,一个是合唱,一个是钢琴小提琴合奏。”
“合唱组的那几个人,我把曲谱发给你们,回去练一练就可以了,然后小提琴钢琴合奏,季明月你回去抓紧练练。”
老师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发了谱就催着大家回去了,只留下程楚和周奇奇两人。音乐教室的角落摆了一架钢琴,几张椅子胡乱地四散着,冬日的冷风吹起淡蓝色的窗帘,教室透着股凌乱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