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逃走(1 / 2)
此时的程家?宅子里冷清得厉害,丫鬟仆妇小厮都被?抓到了别处,新来伺候的都是宫里遣来的人。能被?内务府遣到这种地方?的,怕是一辈子也不?能再回宫了,宫人不?免有些心灰意懒。
太医院院正康大人带着另三位太医下了马车,快步行到程家?大门前,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来在侍卫眼前晃了一下,他面?色严肃,却没作声。
瞧见这块金牌,侍卫首领不?敢多问,立马放了行。自程家?被?抄家?之后,这几位太医每隔五日就要来一回,明面?上说?的是“陛下特意派来给程国丈诊治”的,实则不?然。
要不?怎么程国丈清醒的时间一日比一日短,这两日,听闻程老?夫人身子也不?爽利了,连着两天没能不?下东西……此等?机密之事不?能多想,知道得越多越麻烦,侍卫首领忙摒弃杂思。
四位太医一路被?侍卫带去了程国丈的寝屋,毕竟是私密之事,侍卫不?敢进去,规规矩矩守在了门外。
这会儿国丈两个嫡子与长孙都在病榻侍疾,各个一脸苦相。瞧见又是太医来了,程实甫横眉斥道:“带来的药也不?知道是治病的还是要命的!回去告诉陛下,既容不?下我们程家?,索性一人一刀给个爽快!”
康太医面?无表情,也不?嗔不?怒,只压低声音道:“我家?主子派我四人来接应大人。”
屋子里的三人惊愕回头,连榻上躺着的程国丈都立马睁开了眼睛,不?需人扶便翻身坐起来了。
先前程国丈只说?有高人助他们逃脱,却不?说?高人是谁,用什么法子帮他们逃走。程实甫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要不?是这些年来了解父亲的性子,他一定?当父亲是在说?癔话。
可这会儿他瞧了瞧来人身上穿的衣裳,这才恍然大悟,竟是假扮太医混进来的。程实甫真想仰天大笑三声:天不?绝我程家?,哪怕是绝境也要给他们留出一条活路。
他眼睛亮得惊人,心口噗通噗通直跳,知道外头守着人,声音低得几乎成了气音:“我们程家?被?金吾卫守得严严实实,仅有的两条地道也被?堵死了,如?何能逃得出去?高人可是有何妙计?”
“康太医”笑了笑:“程大人糊涂了,这都是国丈爷想出来的法子,您怎么来问我呢?”他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与三名手下一齐脱去了外衫,又从医箱里头掏出了几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来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领头的人手上动作利落,戴完了面?具再一转身,竟变成了程国丈的模样!见程家?人站着不?动,他不?由诧异,学起程国丈的声音来竟与本人别无二致:“赶紧换衣裳,还等?什么?”
程实甫心里一咯噔,“你们……只有四人?”他话虽是问来人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转到了父亲身上。
程国丈扯了扯唇:“四人已经?不?少了,有为父有你有震儿,再带上绍荣,就已经?足够了。大业将成,可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
刨掉续弦的程老?夫人,程国丈还有三房妾室,嫡子只有程实甫和程实震二人,话里的绍荣是程实甫的长子。嫡子长孙都在,成大业确已足够。
程实甫忍不?住问:“那母亲……”
程国丈已经?开始更衣了,先前半身不?遂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说?:“你母亲年纪大了,就留在家?里享享福吧,过两年咱们再回来瞧她。”
“父亲您……”程实甫骇然,后半声没出口,被?他自己咽了下去。以?母亲和太后多年龃龉,本就逃不?过此劫,他们这一逃,再回来时怕是只能瞧见一座枯坟。
父亲对多年的枕边人尚且如?此狠心,程实甫再想到自己的妻女,和弟弟对视一眼,重重抹了一把脸。他望着这几张人|皮|面?|具深吸口气,手脚利索地开始换衣裳了。
没几日,靺鞨与匈奴的战果从边关传来了,战报走的是军驿,三月中旬发出的信过了半个月才送到京城。
信上说?匈奴铁骑从漠南一路东入,所过之处战无不?胜,靺鞨连丢四城,于三月初退回到松原死守了半月。靺鞨可汗一边连发十几封急信求盛朝出兵,一边打算要与匈奴决一死战。
谁知匈奴竟在这时退兵了。
匈奴一般不?打持久战,往年只在冬天跟狂风过境似的掠夺一番,抢到牛羊就走,战线拉得太长,他们的粮草就跟不?上了。再说?这会儿已经?是四月了,到五月初,匈奴人会聚在最大的部落中祭祖先、祭天地与鬼神?,任何部落都不?得缺席。
如?此说?来,退兵倒是也有理由。
这份战报足以?说?明靺鞨对上匈奴确实是没有一战之力?,尤其匈奴有火器压制,更是把靺鞨打得不?敢冒头,只得护着可汗一路退。
得了这份战果,盛朝该出多少兵、出多少粮饷就有数了。
结盟当日,太师大人笑得跟只老?狐狸似的,“如?今这才四月份,匈奴已经?退了兵,而我盛朝还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到六月中旬初秋的第一批粮下来,粮草才能跟得上,到时自会派兵前去讨伐匈奴。”
“那军饷……”
太师笑眯眯答:“自然是由我们大盛将士带着去。”
谷蠡王皱紧了眉,粮草、军饷与火器都不?给,这一趟不?是白跑?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不?待开口又被?一旁的使者拉住了,那使者面?无表情,低声劝了一句:“王爷勿要因小失大。”
谷蠡王面?色不?太好看?,忍着气躬身谢过了陛下。
靺鞨一行都听明白了太师的话外之音,意思就是你们回老?家?等?着吧,等?六月我们再出兵。如?今的靺鞨将士折损了不?少,连精锐之部对上匈奴都没有一战之力?,军队与粮饷都得仰仗盛朝。带着军队与粮饷去救苦救难的是正义之师,这正义之师自然得盛朝来做。
尤其靺鞨自百余年前就是盛朝的属国,每三年一次的岁贡还交着呢,这回是求上门的,该出多少兵、何时出兵都得人家?说?了算,当真没有商讨的余地。
再说?火器,更不?可能交到靺鞨手中了。靺鞨使者走的时候,京城的桃花已经?开了。他们在太和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瞧见陛下和皇后姗姗来迟,后头跟着好几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