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1)、花事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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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况下,一个男人极少会对另一个男人流露出那种表情。莫叶盯着石乙的双眼,语气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你认识那个人?
不能说是认识,只能说我听闻过此人的名头。石乙见莫叶一派认真表情,自也收了戏谑之心,清风馆,你听说过么?
清……那可是男宠卖笑之地,难不成你去过那里?莫叶认真的表情渐现裂隙,流露出一丝讶然情绪,迟疑了一下,她才又道:那里可是女子寻欢之地。
前段日子楼里不是平白占了燕家一个大便宜么,停业的那三天,楼里从上至下只要是女的,连侍婢都捎带上了,全都跑去清风馆疯玩了一把。想起对于楼中女子来说无比开怀、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却无比憋屈的那一天,石乙微微上挑的嘴角禁不住一阵抽搐。按捺下开始有动荡趋势的心绪,他才又道:也不知道那天小姨脑子是不是犯了什么病,这般疯狂烧钱法,我不跟着过去怎么行。
莫叶注意到石乙轻颤的嘴角,失笑道:我看你会去那里只是因为贪玩。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楼里若全都走空了,却是为了外出奢侈一把,你没理由枯守空楼不跟着去凑一份热闹。
石乙摊手,强颜笑道:你能这么理解当然最好,我可不是有那癖好的人哦。
听了石乙这番解释,莫叶只嘿嘿笑了两声。原来她的话还没说完。
可是,据我所知,清风馆绝对只接待女宾,这项对客人的区分非常严格。不像东风楼没有严格限制。莫叶说到这儿,一双微微眯着的眼眸开始闪现新奇的晶亮,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石乙怔住了,他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已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脸上表情也渐渐变幻丰富起来。
莫叶脸上表情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她笑得狡黠如猫:整个东风楼歇业三天,即便我不打听,恐怕主动打听的人也不少。不过啊……有些内幕消息是只有我才能打听得到的。
哦!石乙终于完全回过神来,立即并起两根手指隔空点了点莫叶的鼻尖。颇有警告意味地说道:关于此事。可不许你张扬。以免坏我声誉。
莫叶自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尖,眼中故意流露出困惑神情,轻声笑道:京都逸公子为排解旅学三年积累的苦闷。男扮女装混入男宠馆寻欢的独创事迹,即便说开了应该也不会影响到多少个人声誉吧?
这还不够损?石乙内心的动荡情绪终于快要按捺不住了,感觉胸中火山喷发在即,我就猜到你是在明知故问,这么戏弄我你会感到很开心么?
莫叶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回答:开心。
这个贱贱的、却又十分认真地回复,令石乙几欲仰面躺倒在地,装死。
……
在杏杉广道上打闹嬉玩了一圈,这场由莫叶挑起来的闹剧最后却是在石乙那里宣告结束,只因为石乙实在跑不过莫叶。不论是从速度还是从耐力上来比较。石乙都不是练了三年内功大成心法的莫叶的对手,最后只得气喘吁吁宣告投降。
而为了表达投降示弱的诚意,石乙将自己了解的清风馆全貌为莫叶讲解了一番。
——其实即便不是为了示诚这个目的,石乙八成还是会对莫叶介绍这所男宠馆。
今天的赏花之游进行到眼下这个时辰,已经没什么新鲜事可供聊资。倒是因为半道来了位清风馆的美男子,惹得花荫下多少花痴女子动春心几番臆想。此刻四周人声之中已然有不少人在议论,如此这般比较映衬,石乙为莫叶介绍清风馆的事倒更接近是随波逐流地聊些俗段子。
正如东风楼有十一钗,琴棋书画歌舞曲,每一钗都有自己擅长的本领,代表了东风楼的十一面无可取代的活招牌,清风馆里的男宠也有类似的安排。
传言清风馆有清、风、少、游四字公子,今天这位来到了春启节赏花之所的清风馆少凌公子便属于少字系。很明显,排在少字下面的男宠名字里都串入了这个字。而根据石乙的介绍,莫叶才知道,四字公子的排字都是有来头的,排在少字下面的公子都是以脸孔俊美无暇著称。
但让众多京都典型花痴女子颇为遗憾的是,这位少凌公子已经许久不为清风馆揽生意了。
不知何故,他已是病了大半年。听说前几天,那位对他始终不离不弃的养主曹氏妇人竟直接被清风馆赶走,只因为少凌公子的病况渐重,连只是陪女客聊聊闲话都无力支撑,馆主怕曹氏妇人再这么纠缠下去,别说让少凌养病,很可能就因为这点小事要害死他。
而做皮rou生意的清风馆主居然会为了自己养的赚钱工具而得罪老主顾,据说还是因为清风馆目前的玉郎倌人数缺失得厉害,馆主也急了,不敢再怠慢下从,还指望着少凌公子快些养好身体,凭他的天赋好面皮,绝对能够重振清风馆的招财风。
而在见过少凌公子一面之后,莫叶也有些打从心里遥遥同意清风馆主的这一观点。
那么……你能确定刚才来的那位,就是清风馆四字公子中‘少’字三公子之首的少凌了?已经坐进了街边修筑的观景亭,正倚在石桌旁握着把瓜子在嗑的莫叶悠然问道,话音刚落,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石乙。
石乙则正侧目看向不远处,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连视线都未偏移半分。
在他目光所指的另外一座观景亭下,来自清风馆的少凌主仆依然歇坐于桌边。事实上这两人从刚才入亭子开始。就没有挪过半步。此时这两人手中都多了一本书,桌上也增了碟糕点,两人伸手在书上指指点点,似乎在攀谈着什么。极少伸手向那碟糕点。
注意到石乙并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莫叶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朝不远处那座观景亭下的主仆二人看去。
学着石乙的样子仔细观察了片刻,莫叶并没有看出什么奇特处。侧目看见他还保持着一副目不转睛的样子,她有些纳闷,略作犹豫后忍不住扯了一下他的一截袖摆,说道:你再这么看下去,可真要出事了。
石乙终于肯别过头看向她,不解说道:出什么事?
男风啊!莫叶吁了口气,连我都快要忍不住怀疑了。
又在拿我寻开心是吧?石乙目光微凛,自莫叶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衣袖。
我不这么说。你肯回头么?莫叶轻叹一声。紧接着又问道:我知道你没那种爱好。你自己也已经说了许多遍了……可是,你到底在看什么?你看出什么怪事了么?
是有些怪。石乙没有再看向那边,而是摊开手掌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然后伸手到果碟里抓了把瓜子,跟着莫叶一起嗑。
此时的莫叶反倒没有再闲嗑瓜子,她与石乙的角色似乎互换了,这会儿改她盯着那边亭下对坐的两人,定住了眼神。过了片刻,她才收回目光,也是自己揉了揉眼睛,然后说道:我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两个人似乎是在学生字,就像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说有些字不识,咱们二人就捧了同样的两本书对生字。
莫叶话中提及之事,令石乙脑海里翻开了一段记忆画面,因沉思而显得十分平静的脸庞上终于浮现一丝微笑。然而他很快又敛去了这种温和情绪,心神之中浮现一丝来自前世多年职业习惯而培养出的警惕,平静而缓慢地道:或许是我思绪太重,但我观察了那两人许久,愈发放不下一种怀疑。
……
洗浴间宽大的浴桶在宫女们隔一段时间就加一盆热水的控制下,水温一直平和。在洗去二皇子身上的湿腻薄汗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些许慵懒的倦怠。
沐浴完毕,裹着干燥柔和的浴袍回到寝宫,二皇子盘膝坐在软榻上,任那位他最信任亲近的宫女小意坐在他的身后,用干燥的厚布帕擦着他解散的头发上的湿意。小意的动作很柔和。二皇子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在被小意灌入一支助眠曲,他脑中的倦怠感更重,然而他知道自己还需要做一件事才能睡。
磕着的眼眸忽然睁开,寝殿的门口,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人刚刚迈步进来。两人四目一碰,那人就单膝跪下,恭敬开口:拜见皇子殿下。
小意舀干布蘀二皇子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同时就听他开口问那个黑衣青年:那个人醒了么?
黑衣人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声。只是目光在二皇子身后的那名体格娇小的宫女身上闪烁了一下。
无妨。二皇子清冷开口。只说了两个字。
黑衣青年旋即开口说道:那人已经醒了,只是精神不太好,自醒来之后就一直痴痴呆呆的。
二皇子问道:是真痴呆还是虚弱所致?
黑衣青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欠缺妥当,连忙解释道:是用药后的虚弱所致。他吃饭喝水以及排泄都正常,就是不怎么说话了。
这样就很好。二皇子点了点头,我要的就是他能说能看能听,别的不要也罢。他安分点,你们看守起来也轻松一些,但你们平时也要多留心,别让他主动寻死。
黑衣青年躬身道:属下必当恪尽职守。
嗯。二皇子抬了一下手,回去吧!
黑衣青年闻言直起身来,将要抬步离开时,他又忍不住说道:殿下,还有一事……
说。二皇子开了口,却慢慢闭上的双眼。
黑衣青年沉声道:林杉回来了,并且他在几年前背负的罪名只一个晌午的时间就了结了。虽然他尚未复职,但如今已是无罪之身。倒是吏部尚书获罪入狱,但罪名还需复审,也不知道能不能减刑。
你希望他能减刑么?二皇子再次睁开双眼。他在顿了顿后,语气有些冷漠的接着说道:吏部尚书贪得无厌,这行为就如贪吃的人,穿再松弛的衣裳,鼓胀的肚子也会显露的。这样的人即便今天的罪名真是别人转嫁的,那也是死不足惜。扰乱吏部晋级秩序,震动超纲;大量收受下级官员的财物,与搜刮民膏何异?他不是不会做龌龊事,而是还没走到那一步,这样的人留着也没用。
是属下赘言了。黑衣青年目光微缩了一下。属下告退。
慢。当黑衣青年正要离开时。反而又听到二皇子叫住他的声音。
黑衣青年刚刚驻步回头。就见二皇子缓缓说道:最近几天,注意林家老宅的动静。林杉是个人才,能帮则帮衬着点。但不要进宅子里面去,做得隐秘一点。
是。黑衣青年拱手领命,终于离开。
二皇子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拽了一个长软枕,侧身倚了上去。
一直坐于他身边榻上的宫女小意看见这一幕,微微一怔后惊讶道:殿下,你怎么了?
倦了。两个字从二皇子的口中传出,轻盈如羽。
小意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殿下的头发还是湿的,就这么睡着了,明天您一定会头疼的。
二皇子有些乏力的开口:让我歇一小会儿。等会我就起来。
小意听出他生意中的倦意,心里有些担忧,但也有些不忍,遂随了他的意。但在她用干布将他的湿头发包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明天你就不练那拳了吧。
安静了片刻后,二皇子才含糊了一声:再说吧。
小意没有在说什么,蘀他包好头发后,又扯了叠在床榻里侧的锦被仔细蘀他盖好,这才爬下床去。蹲在床沿边,小意望着侧卧的二皇子清瘦的面颊,又小声说道:殿下,等会儿就要用晚膳了,婢子来唤你时,你可不许赖床。
面相安静,似乎已经睡着的二皇子悄然半睁开一只眼,于困倦中勉强一笑,接着很快又闭上了。
……
京都南城,在那片贫民居住的高矮参差的老房区,从昨晚一直昏迷到今天下午才醒来的铁大坐在一处独院中,有些呆愣的看着天边初升的月亮。
他不想望月,但他更不想待在那间没有窗户的房子里,因为那里更像牢房。
昨夜被那个少年人用狠药催醒,在再度昏迷之前,铁大看见了那少年身上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