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2 / 2)
“别紧张。”对方打断她,语气波澜不惊。“都听不出我的声音了么?”“……父亲。”一盆凉水瞬间从头到底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怎么,我就不能请孙子来做客?”
熏理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火冒三丈,她强压下怒火,自己本就不信任父亲。
“没有的事,只是您的请客之道让我诧异。”
“是我不好,等不及见小征十郎了。”对方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半丝歉意。“当然了,松原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亲自去松原家把孩子接走。熏理想抗议,却立刻把嘴闭上了。她听得出他话中隐约透露的威胁之意。
无论松原海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这趟是去定了。
熏理挂上电话后拦了一辆的士,钻进车内迅速报上一串住址,以至于司机没听清,只好耐着性子再报一遍。
脑中无时无刻浮现出征十郎的脸。她手中紧紧握/着手机(这是她紧张时的一贯表现),本想先给和松原海志关系较为亲密的典子,却始终没能按下号码。这时候拜托她也不能阻止自己去松原家亲自带走征十郎的事实。
熏理摇开窗户,清爽的风似乎能让她心情平复些。有几缕发丝黏到了嘴唇上,若是平时她早就想冲进理发店剪发了。
松原宅位于远离市区的市郊,风景秀丽的富人区人口稀疏,两米高的灌木丛将各式富丽的建筑物遮得严严实实。看惯了迹部和赤司那大得夸张的住宅后,她反而对这里的景色有了免疫力。相比之下松原宅是有些寒碜,但活跃于政治舞台的大人物还是低调点为好。
“不用找零了。”
熏理匆匆钻出车内,弹了弹衣领上不存在的灰尘,重新喷了点薰衣草香水。
深宅大院门口有管家早早守候于此,在他的带领下走了一段不算长的路畅,顺利抵达气势磅礴的正门。
松原家的主人一袭休闲装,挺直腰板笔直地站在玄关迎接他的二女儿。他双眼炯炯有神,满头浓密的灰发中隐约夹杂着几根黑色。松原海志身上有着属于成功者的镇定沉稳的气质,让熏理不由地提高警惕。
「呵,斯文败类。」
熏理从未对他产生过一丁点儿好感,他也并未履行过父亲的职责。
“好久不见。”确切地说,又是三年未见。
“是啊。”熏理竭力掩盖语气中透露的厌恶,不想让自己表现得操之过急。她将散漫的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
紧跟在他身后,走进气氛沉闷的会客厅。墙壁被漆成和门同样的深棕色,客厅里都是复古式的家居和摆设,显得古板又肃穆。沙发那边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让怕热的熏理当下就没了想靠近的欲/望。
“小征……”
熏理发现刚刚让自己担忧得差点心脏病突发的孩子正规矩地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钟表。这幅好端端的模样反倒让她咬牙切齿,硬是将肚子里一股怒气压下了。
她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看来回家后必然要教训他一番,再好好做思想教育。
“妈妈?”
他眼里飞快掠过一丝欣喜,却很快黯淡了。他心虚地扭过小脑袋,不敢去看母亲发黑的脸色。
是他不好,刚跟西装男踏出一步他就后悔了,尽管对方全无要伤害他的样子。而他也天真的以为母亲会自己找来松原宅,他外祖父的家。
他从未近距离单独接触过祖辈,印象中那些老一辈的人都是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长者,但他们都对他很友好。尤其是自己名义上的外祖母,仅有四十多岁的她依然年轻貌美,从保养极好的面容上可以轻易找到典子阿姨的影子。
小孩子的好奇心占了上风,而征十郎也不会想象得到熏理为此差点没抓狂。
松原海志硬是将母子俩留下吃晚饭,光看到餐桌上准备丰盛的晚餐熏理就猜到他们早有“绑架”征十郎的预谋。
两位访客和松原夫人分别坐在松原海志的两侧,难得见到孙子的松原海志笑逐颜开,甚至让管家开了一瓶1982年的珍藏酒。
熏理一边小口吃着西式餐点,一边开始怀念赤司家厨子做日餐的手艺,尽管她起初并不喜爱口味清淡的和食……习惯真是中可怕的东西,无形间甚至能改变人的习性和口味。
松原海志笑呵呵地看着夫人与熏理拉家常,时不时地也插/上两句话。熏理顶着他慈爱的目光,初次体验到何为“如坐针毡”。
她硬着头皮挺过了晚餐时间,当松原夫人询问是否有意留下过夜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实在太麻烦您了。”熏理维持着僵硬的笑容,语气柔和地推辞道。
“哎呀,都是一家人别那么见外了,要准备还不容易吗……”
“不用了,您看,家里都派车来接我们了。雅史不知道我今晚带着孩子来拜访,他会担心的。”Bingo!志川管家来得太是时候了!从她发短信到现在只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任劳任怨的管家就驾着车在门外等候。
松原夫人失望地点了下头,也没强留。
“你们关系真好啊,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只有松原海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没把话说完,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那么,告辞了。”
熏理逃也似的拉过征十郎往门口走。她的手心潮湿滚烫,直冒冷汗。
先不说松原海至是否先前派人一路跟踪他们,他突然转变的态度真是耐人寻味。难不成又发现自己不成器的二女儿有了新的利用价值,才特地选这时候和她套近乎?
熏理冷哼一声,垂眼盯着自己从来日本后就从未换过的手机看了半晌。
她有必要重新购买一部新手机了——越快越好。
“辛苦了。”她对志川说,满脸倦容地钻进车内。
征十郎委屈地发现母亲是真的怒了。他尽量装作乖宝宝的模样,往她身边蹭了蹭,熏理没理他。
一路上他们没说一句话,向来爱在车上打瞌睡的熏理也全无睡意,板着脸侧头望向窗外看黑乎乎的夜景。征十郎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母亲周身散发的怨念气场,心想现在还是先别去触犯她了。等母亲气消了自然就会和好如初。
征十郎承认,这是母亲唯一一次对他发起冷暴力(冷战)攻势。他悄悄打了个寒颤,有点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