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1 / 2)
正值放学的时间。
伴随悠扬的下课铃,学生三两成群,在欢声笑语间走出洛山高校。刚开学这周主要是迎新会,熟悉学校环境顺便认识新朋友,所以社团活动还没开始。除了迅速进入紧张学习气氛的高三前辈,这帮后辈们对将来的高中生活充满期待。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在人群中寻找合自己心意的理想型——80%的少年少女必然在脑中YY着玫瑰色的未来。
同样作为新生的征十郎可就没什么闲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下周还有一个马术竞赛要参加,他花了不少功夫让雪丸适应京都份宅的马场环境。
事实上有心朝他示好的女生不在少数,无礼上前搭讪的奇葩也有一个两个,甚至还有男生。只不过大部分都被他冷冰冰的眼神逼回去了。
征十郎不是没想过缘由,许多升入洛山的大家族的孩子听说赤司独子也就读这所京都名校,家长们花了不少心思让校方将子女调到他所在的班级。
他一边从脑中调出今天的计划表,一边淡然地用余光扫视校外停泊的车辆,没有找到印象中那辆黑色轿车,他的眉毛轻挑。
……
差点忘了,雅史和他吩咐过最近不让司机来接他的消息,他得代步或坐巴士回家——大约半小时的路程。
征十郎有些不满父亲的安排,但他也没说什么。就像习惯了被禁锢自由的生活的鸟,主人突然打开笼子,反而让它感到别扭或是觉得有什么阴谋。
他索性从包里拿出一本原装小说边走边看。征十郎永远不担心自己会因看书太出神而撞到障碍物——他从帝光时期就会这么干了。而当时的旧友总会吐槽他额头上长着第三只眼睛。
但显然他的背后没有长出眼睛。否则也不会没察觉到那个鬼鬼祟祟的蒙面女人。
熏理就站在距离他十五米远的地方,戴着墨镜和一顶宽檐帽,自己的乔装打扮还被麻衣狠狠吐槽了一番。
征十郎独自回家的机会少得可怜,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当然了,是她要求雅史这么做的。夫妻两人站在通一条战线上串通一气,美名其曰「拯救小征大作战」(熏理单方面取的名字TUT)
征十郎的五官已经张开了,简直就像第二个赤司雅史。凌人的气势如灼热的光芒闪耀,而不再像小时候刻意隐藏起来。他用强烈的自尊与傲慢当成面具包裹自己,正如高高在上又拒人千里的王者。
熏理满腹疑惑地望了望身边几对手挽着手、关系很好的高中生,再将视线投到他身边,空荡荡的一片。夕阳拉长他单薄的背影,使他看上去既孤单又让人惧怕。
世界很大,却没有能与他并肩同性的人。
她不觉得这是中二病的表现……也不觉得自己在他年幼时的教育方式出了错,难道在家族压力与母亲离世的双重打击下真的能扭曲一个小天使的心?
熏理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作为天生的王者征十郎不需要同情,也没人会同情站在顶端的上位者。他从一出生便被决定了命运,只要足够优秀便可以不顾他人我行我素地活着。
眼前的征十郎走远了,落下几步的熏理加快脚步,尾随在他身后上了白蓝相间的公车。她还以为在她走后征十郎从未再乘坐过庶民的交通工具。
他挑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至始至终没有将黏在书本里的视线放在其他事物上。熏理坐在隔他两个人的地方,假装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机,时不时会斜着眼观察他的反应。
他垂下眼帘,就像普通的优等生一样看书打发时间。
熏理忍不住将手放在心口,心脏砰砰直跳,几乎下一秒就要破膛而出。她想自己的脸颊一定很烫——与爱情不同,这是一种仿佛在老师提问、学生想举手又不敢时产生的焦虑感。
两人各怀心事,没有心思欣赏沿路的风景。直到巴士开到快底站时车上已经全空了。薰理为防止征十郎起疑,本打算晚他一站下车,没料到巴士广播里报出了站名,紧接着加上“底站”的标注。
这下想不被发现都难……
熏理拉拉帽檐,故作不在意地先走下车。双脚刚沾到地她就迷茫了——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
上一次来京都还是跟着旅游团参观……
她迟疑地望了一下从刚才起就完全没注意过自己的征十郎,正自顾自地埋头往前走。她忙在脑海里打消装作陌生人上前问路的念头。而这附近是静谧分散的富人住宅区,只有征十郎与她两人。
无奈之下她心一横,选择了与他背道而驰的方向漫无目地走着。反正都迷路了,在人生道路上迷失得更彻底一点也没关系。反正一晚上不见她回家的麻衣绝对会报警。
但熏理不知道,征十郎从上公车前就留意了两眼,她在他眼里充其量不过是个普通的黑发女人。他没怎么将她放在心上,虽然那副奇葩装扮怎么看怎么诡异。
熏理倘若能听懂他的心声,肯定会哭晕在厕所。
雅史将征十郎保护得太好,被跟踪这种情况屈指可数。即使有行踪诡异者出现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也不会再见到对方第二次。
征十郎自然不会感谢父亲对他的过度爱护,只是一个不看一个不说……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被监视、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的感觉,一般人不会喜欢。
虽然习惯后就会眼不见为净,征十郎仍然感到反胃与无力。他记得初中时第一次在手机里发现行踪定位系统时那股狂乱的恐惧,让他突然想抛开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逃到世界角落。
他在雕花铁门前站定,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他搬出主宅时的附加要求就是不需要任何佣人,只要有平日负责三餐的阿姨就够了。他仍记得雅史应允前露出的包含讽刺的笑意——好好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但至少不用回本家了。也算是一种短暂性的解脱。一个人总比一群心怀目的人想与他厮混在一起要好,他也不想与佣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不想让自我排斥的人碰自己,也不允许他们闯入自己的视线——征十郎也觉得自己表现出的感情洁癖有点儿严重。
郁郁葱葱的树木与灌木丛包围下的分宅就像一座巨大庄重的博物馆,还有一个被打理修建得很精美的花园。但它们在征十郎眼里却黯然失色。他活着,却又死了。就像由世上最精细的手法与技术打造出的机器人——朝着唯一的目标努力便是生存的意义,永无止境的试炼与挑战对他而言是仅仅再造自我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