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拔山（2 / 2）
秦五娘非但没有被安抚，眉头反而皱的更紧，声音也更冷：“若是真能就此作罢反倒是好事，然而郎君以为，我的那些告诫是因为什么？”
萧武怔愣：“你的意思是……”
……
当贞娘被送下琴台后，安王妃让紫英将琼珠一并扶下来，没想到琼珠死都不肯下来，拼命抱着那只大鼓挣扎，她的婢女春华春芝不敢动粗，只能先帮她把束袖的衣带松开，将胳膊都遮住，好言相劝。
琼珠思路还挺清晰：“方才那一局还没判呢。”
没想到她竟然是第一个提醒的。
太子如梦初醒，自觉得好笑：“都先别闹了。”
春华和春芝听到太子的话，都不敢动了，老实的待在琼珠身边向王妃投去请示的目光。
安王妃轻轻摇头，示意她们暂时先别动。
不错，刚才这一局还没判。
太子：“诸位以为，方才这番斗技，哪一方为胜？”
孙、李二人没说话，太乐署令见众人沉默，也缄默不言。
韩王眼珠子一转，朗声道：“这还用说，两相比较下，分明是薛氏叔侄要更加力拔山兮气盖世，薛三郎从头到尾气势如虹，令人震撼，反观安王府这边，虽然七弦琴的快曲的确有耳目一新的效果，但是嘛……一般，一般……”
说完，韩王还往平阳郡王那边看了一眼，换在往常，平阳郡王早该表态针对安王府了，可是今日萧呈只是坐在那里皱眉沉思，并未表态。
韩王之后，邵阳侯府的尤鸿文说话了：“韩王此言差矣，尤某深知，身为贞娘师父，若此站出来为她们说话，定会让诸位觉得是徇私，但事实放在眼前，尤某不能害怕这些，就任由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指点高低。”
韩王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
尤鸿文不答，径直道：“七弦快曲本就不多，这首不长，但是中间曲调氛围几经转换，对比鲜明又不显突兀，诸位不能一见‘力拔山兮’便只想到男子的英武盖世，女子其实亦可以柔为刚，彰显力量，凡学过琴的，皆可看出刚才那段曲乐中透出的力量，最后提升至最高处，堪称全曲最绝妙之处，也是难度最高之处。”
李进和孙拓对视一眼，是李进先开口的：“殿下，小人自小习琴，薛家三郎的秦筝，小人不敢妄断，但彭家女郎的七弦，的确是力透于弦，最难得的是快曲的节奏有条不紊，与细密的鼓声相配合相得益彰。小人闻秦筝时，有震撼之感不假，但七弦曲调，自前调气奏出的就是一种揉在骨子里的劲，那种力道从耳朵灌入四肢百骸，实属妙音。”
涂沁心忍不住了：“可是比起来，还是薛三郎的秦筝要更厉害！多威武呀。”
“诸位一直在针对‘力’之一字，是不是已然忘了，力只是殿下给出的题目的其中一个字而已。”
说话的是安王妃。
这下大家也不争辩了，眼神在力拔山兮四个字与安王妃之间来回逡巡。
安王妃：“洛阳李氏琴画双绝，以曲声境，身临其境，自成画卷。李先生乃是李家族人，为何连最简单的道理都没有说明白？”
李进一滞：“王妃……王妃何出此言？”
安王妃笑笑，一副点到即止的样子，反观太子，在听完这番话之后，忽然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笑来：“原来如此——”
接着，萧恒也明白了，跟着笑道：“不错。”
其他人满脸问号——什么意思呀？
太子好奇的望向萧恒，似乎是想知道他们两人是不是想到一处了。
萧恒起身：“敢问在座诸位，方才听两首曲子的时候，各有什么感觉？”
孙拓回答：“薛三郎的秦筝与鼓点配合，震耳欲聋，从前奏起便气势如虹，如置身惊涛骇浪之中。七弦则是从轻快，到紧凑，再到最后的拔高，是层层递进，直至最后惊艳。”
萧恒又道：“力拔山兮，力固然重要，但若是诸位眼前真的出现一个人，力大拔山，将此举看做一个完整的过程，诸位觉得该是何种心境？”
萧恒此话一出，琴台上的琼珠扑哧一笑，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满是期待的望向他。
萧恒心头一动，在那一刻几乎生出一种最直观的感觉，这或许也是她的答案。
隔着一段距离，萧恒与琼珠对视，微微一笑，心中大定：“李氏以琴画双绝，以琴音在人心生画，自画中攫取音符，两相呼应。力拔山兮，不知形容力大无穷，确切来说，是力气大的能将山拔起，试问，若是一个人真的将山拔起，落在方才两首曲子上，李先生以为该如何品析？”
萧恒这样一点，很多人都晃过神来。
有一个人在你面前把山都拔起来了，该是怎样一个场景？
就拔山的举动来说，一定会有一个准备，试探，起势，达成的过程。这个过程，属于拔山者。
而达成的那一瞬间，也是拔山之举最惊艳的部分，是留给目击者的惊艳时刻。”
鬼使神差的，方才的七弦曲好像又在众人脑中回荡起来，自动自发的被切割分段，对应着一个拔山者的行为——前奏轻快不失力道，是准备；第二遍丰富音色，是试探；接连刮七弦那一段，是气势，三点鼓声一个转折，立马进入那一段绝妙的滚拂——拔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的四千，简称日四~请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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