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2 / 2）

因为提到了离开，所以安王妃也不藏着掖着，将琼珠带进新腾出来的库房，将自己备好的礼给她看，而这些，都是之前她准备在琼珠离开之时让她带走的。琼珠本想推拒，可站在这间明显是书房临时改成的库房里，呆若木鸡。

这哪里是要送伴手礼，这是要将半个安王府都搬空送给她的架势！

一个手臂长的木箱子里，装满了珍贵的香膏和粉霜。

“此次你来洛阳水土不服，想来是生长之地气候特殊之故，往后你要再去别处，少不得还有这类似的症状，你在王府用过的药膏我都准备了一份，还有些别的，里头有一份文书，仔细列明了，你可一一对照。还有些药丸子，日常服用可养身，你风寒初愈，最是该养着的时候。”

两个大箱子里，全是给她做的新衣裳。

安王妃握着她的手，随手拿出两件来给她看：“你这孩子，金贵，也糊涂。李嬷嬷曾与我说，你一路来带的都是简装，稍微复杂些的衣裳，你便犯了难。这些都是洛阳城最时兴的，样子上用了旧制，却也有新意，好比丝带的装饰，是直接缝到衣裙上，少了丝带缠绕的复杂。我不晓得你喜欢什么颜色，便都做了。你穿着会方便许多，也不失精巧。”

最让她意外的，是一整箱的谱子。

“你与贞娘见面那日，便因阿恒送的谱子几日没有出门，我寻思着，你许是喜欢这个，之后便让人搜罗不少，春喜宴及与薛家对战之后，我便更确定，你是擅长这个的。”

“还有这个……”安王妃放下谱子，又打开另一只箱子，里面竟全是小猪模样的玩意，有玉猪雕，有金猪牌，有禁步挂饰，有尚未刻字的玉猪方印，细细数过来，一共是十五件。

“你今年生辰已过，也及笄了。我总该是你的长辈，从前未曾有机会为你庆贺生辰，这些全当是弥补上的。”

她笑着数过每一件为她准备的礼，小心翼翼取出来给她看，又小心翼翼放回去。琼珠看的心跳噗通加速，有个念头正在心底蠢蠢欲动，快要破土而出——这些物件并不都是全新的，放眼望去，仿佛能看到准备这些的人一样一样挑选积累时的用心。

她一直猜测，眼下发生的这些事之所以与她牵牵绊绊，一定是因为她身边有与从前息息相关之人，她凑巧做了那个中间人，安王妃知道她的来历，有所猜测，自然待遇不同。

可是……不至于用心到这个地步。

除非，那个与安王妃的过去息息相关的人，与她的关系十分亲近，亲近到安王妃可以将对那人的所有情绪，直接转嫁到她的身上来。

是她那些能文能武的先生们？

不会，先生们并非独教她一人，也算不得极其亲近。

是父亲身边疼爱她的那些叔伯婶婶？

不像，叔伯婶婶皆有子嗣，哪一个不会比她更值得安王妃去亲近呵护？

那是……她更亲近的人，血浓于水的亲人？

是父亲，还是……母亲。

鬼使神差的，曾经在手札上看到的所有内容，都一一跳进琼珠的脑子里。

将白若音送入师门的顾七娘，将白若音母女三人一并接到家中照顾的顾七娘；为白若音打砸白家祠堂住持公道的顾七娘，那些秀丽的笔墨仿佛在脑子里被一一拆开，拉长成粗细不一的线条，拼凑转换间，从狰狞怪异的形状渐渐变成一个人形，点撇勾提，化作了眉眼口鼻，在茫茫海面的磷光映照下，变成一个被金色光芒镀色，模糊的人影。

她被那人抱着坐在横栏上眺望海面，因发热浑浑噩噩无知无觉，好像听了许多话，又像是在做梦。

后来她醒了，清晰的看到在船舱中陪着她的人。

是她的母亲。

琼珠的脑子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大胆到让她浑身一震，雷劈似的抽回自己的手，匆匆丢下一句“我不想要这些，王妃不必再费心”便匆匆跑回泛音院。

安王妃被她丢在后面，不发一言，似在目送她。

琼珠飞奔回泛音院，冲入书房将门锁死，抖着手翻出那些手札放在面前，好几次伸手，又缩回来。

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在说，万一呢？另一个在说，这绝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扫了扫手札封页记载的时间跨度。

手札最后的时间，是在十八年前，建安九年。

琼珠慢慢翻开最后一本手札，直接跳到最后。

建安十年，乱起。顾氏一族勾连逆王逼宫篡位，而后设新帝登基立后大典。安王借外使来朝之机突破，安王妃集多方势力，里应外合诛杀逆贼。

逆王毙命当场，顾氏一族，男子斩首，女眷流刑。

十几年前，大缙的流刑之地共有三处。

西北苦寒寒地，西南烟瘴之地，以及……东海之中，有枯骨筑岛之称的，浮骨岛。

啪。

琼珠手一抖，手札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