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寺(1 / 2)
香姨娘一夜不见,竟憔悴了许多。
——美人还是那个美人,只不过,她身上原本外|露得很的那股算计劲儿全都跑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就像个绣花枕头……还是个洗过很多遍发黄发旧了的绣花枕头。
给张冉请了安,香姨娘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等张冉开口搭理她。
无暇去给薛夫人请安,张冉便吩咐听涛把早饭端上来。
这会子,她就当着香姨娘的面儿,慢条斯理地用饭。
香姨娘不急不躁,等得十分有耐心。
食不言寝不语,张冉安静地将一顿早饭吃完,这才叫人收拾了桌子,接过听涛端来的盏茶。
悠闲地抿了一口瓜片,张冉目光落在香姨娘身上,才发了问:“姨娘今日,找我有何事?”
香姨娘脸上堆起笑,给身后的心儿使了个眼色。
心儿赶紧将手里托着的一件白布衫托给香姨娘。
香姨娘扯过那白布衫,往张冉身边一凑,猫下腰对她说:“二爷身上那几件中衣都旧了,这一趟从京城里回来,一路上风尘仆仆,那些衣裳怕是都不能穿了,所以我给他裁了几件衣衫……眼下衣衫做好了,倒是不知道该往上绣些什么花样……便来寻奶奶您问一问。奶奶您觉得是绣竹子好呢,还是梅花兰花?”
张冉吃饱了喝足了,心情还不错,乐得和香姨娘兜圈子:“二爷最宠的人就是你了。他喜欢什么,你能不知道?”
张冉这一巴掌下来,打得香姨娘的脸有些白。
暗中咬咬牙,香姨娘继续腆着脸和张冉搭话:“那我就往上面绣些兰花罢,奶奶觉得可好?”
“兰花?”张冉冷笑了一声,“我看倒是水仙花更适合二爷些。”
这样的男人,配得上花中君子?
回想他打马街头的样子,整一个自我感觉好到爆棚的自恋男。水仙花配他,不冤枉。
香姨娘努力参悟了半天,还是没参悟透这水仙花中蕴含的深意来,只能干巴巴地接上一句:“奶奶这提议……甚妙。水仙花要是绣在衣裳上,倒也粉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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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姨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和张冉东拉西扯了半天,还是没扯到正题上。
张冉看不下去了。
“香姨娘今天,好像不对劲?”
张冉的茶都喝了两碗,这第三碗,是再也装不下了。
听出张冉语气之中的不耐烦,香姨娘讪讪然地说到:“昨儿,见到了表小姐,当真是惊为天人……而且瞧她的模样,倒是有些眼熟。”
来了。
张冉精神一震,稍稍坐直些来:“哦——?香姨娘以为,她长得像谁?”
香姨娘眼波流转,微微一笑,说:“我瞧着,倒是有些像奶奶呢。”
张冉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噗嗤”一声笑了:“像我?我看她倒是更像香姨娘你呢。”
香姨娘没想到张冉这么直接,只一愣,又被张冉抢了先:“姨娘比我先进这薛府的门。有些事,应该是比我更明白才对。”
看着香姨娘尤在错愕,张冉好心地提点了她一句:“若是不明白……这薛家的老仆如此之多,偶尔,也该寻他们聊聊天……才是。”
说了大半天话,张冉也有些累了,对着香姨娘挥挥手:“听涛,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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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香姨娘,张冉又睡了个午觉,起来了无事,便去寻薛大奶奶说话。
朱绣进屋来禀报时,薛大奶奶正在收拾衣物。听到张冉来访,薛大奶奶瞧了瞧手上的小衣服,叹了口气:“请她进来罢。”
朱绣看看那一床的小衣服小裤子,顿了顿,才问:“奶奶,不……先把这些收起来?”
“弟妹算不得外人……而且这事,她在嫁来薛家之前,应该就知道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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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冉进屋时,薛大奶奶的衣服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看到那一床的小婴儿用的衣服裤子,张冉微微一惊,继而欢喜地扑到薛大奶奶身边:“嫂嫂你这是……有了几个月了?!”
薛大奶奶苦苦一笑,摇摇头:“弟妹误会了……这些,是给我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儿准备的。”
张冉错愕了——薛大奶奶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孩子?!
薛大奶奶扭头,看到张冉那一脸的惊诧,倒也是随着她诧异了:“怎么?你嫁来前,不知道这事?”
按理说,两家联姻之前,都是要把对方家里头的八卦打听得一清二楚了,才敢放心嫁娶的。
张冉正在苦苦搜寻张梵的记忆,无暇回答薛大奶奶。
薛大奶奶恬淡一笑:“也是,那时候你心里就想着我们家二爷,这点小事,怕也是不会往心上去。”
张冉刚在脑海中捞取到一些零散的片段,听薛大奶奶这一说,收了笑,问她:“嫂嫂至今未能……可是因为这事伤了身子?”
现代的女孩子做个人流啥的都要小心不孕,更何况是这医学十分之不发达的古代?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薛大奶奶念了句文,反过来安慰张冉,“大夫说我还年轻,慢慢调理,总是会有的……现在只是缘分未到。”
张冉静默片刻,叫来观海:“我那封家书,已经寄出去多久了?”
观海掐指一算,答:“回奶奶,已经有十四日了。”
张冉皱了皱眉,又问,“从扬州往京中寄书,要多少时日?”
“快马加鞭,两日便能送达……”观海答完,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薛大奶奶过来拍拍张冉:“天寒地冻,满上些日子也是有的。又者,眼下正是年末,家家户户都忙……兴许弟妹的事被这样耽搁了罢。”
张冉对着薛大奶奶笑笑,牵了她的手,说:“我在心中与家母说了嫂嫂这事……听闻宫中有一名刘姓太医,医术甚为高明……若是能请得他来,嫂嫂定能得偿所愿。”
薛大奶奶略有些动容,感激地看了张冉一会儿,答:“能得弟妹这份心,我已经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