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2 / 2)
听涛将手里忘记放下的扇子往地上一砸,凑到张冉身边说:“奶奶,这薛府没法呆下去了!您快修书回咱侯府,让老爷快点把咱们救出去罢!这什么道理,姨娘还比正经奶奶重要了不成!”听涛话音才落,薛二爷的声音就在屋外头响起:“这外面闹哄哄的什么事情。”
听涛观海对视一眼,赶紧噤声。
守在门边的小丫头给薛二爷打了帘子,薛二爷弯了腰进了屋。
看着张冉面前那一桌子的早点,薛二爷笑弯了眉眼:“今儿早饭挺丰盛的。阿梵也不叫我起来一块儿用饭。”
张冉没心情搭理他,直接站起了身,对着薛二爷草率一福:“我还有些事寻大奶奶商量,少陪了。二爷自便。”
说完,张冉也不看薛二爷一刹那黑成锅底的脸,留了观海伺候,带着听涛出了门。
路过姨娘们的住处时,吴奶奶正挽了袖子站在宝姨娘的屋子外头大声指挥着:“都给我翻仔细了,可不能漏下一丁点证据!”
张冉的心情十分糟糕,调了个方向从另外一头出去。
可这一转身,就看到香姨娘的屋子推开了半扇窗。
香姨娘那巴掌大的脸露出了一半儿,大小老婆两个一下子就对上了眼。
香姨娘面色苍白,可眼睛里满是得意之色。
看到张冉,香姨娘遥遥对她笑了一笑。
张冉回以两记眼刀,冷笑一下,带着观海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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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昨晚上才下过雪,花园里头白皑皑一片,银装素裹,清新可爱。
张冉无心赏景,心里愤懑,只想快些走到薛大奶奶处,将心里头的苦水倒一倒。
绕了两圈,张冉就看到月门之下闪过一道天青色身影,心头才一跳,那天青色的人儿又折了回来,从月门里走出,望着张冉而来。
听涛心里头一紧张,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被张冉一把拉住,差点就直直扑倒在地。
望了来人一眼,张冉在听涛耳边说:“你慌什么,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听涛苦巴巴一笑,也望了来者一眼。
走到张冉面前,顾侯世子一甩肩上大氅,姿态风流地对着张冉行了个礼:“薛二奶奶,好久不见。”
张冉对着顾侯世子客气回礼:“是好久不见。眼下我有急事,少陪了,世子见谅。”
顾侯世子看到张冉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这回很是知趣地往边上闪了闪:“二奶奶自便。”
世子不挡道,一切好说。
张冉收起大半身的戾气,对着世子感谢一笑。
顾侯世子微微一怔,老半天才记得回给张冉一个笑容。
张冉看着礼数已尽,不再逗留,径直离开。
顾侯世子在雪地里头站了一会儿,亦转身,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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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冉来到薛大奶奶院子里头时,薛大奶奶刚好送薛大爷出门回来。
妯娌两个门口碰上,手儿先握到了一块。
看到张冉一脸的忿忿,薛大奶奶叹了口气,在她手背上拍拍,说:“我知道你在不高兴什么。可是现在不高兴,又有何用?你啊,就听我一句劝——别再和二爷摆脸色,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好好生孩子……有了嫡孙,香姨娘的孩子哪还能入得了婆婆的眼?”
话全被薛大奶奶堵死了,张冉噎了噎,气鼓鼓地拉着她往屋里去:“早知道现在这么麻烦,当初我就该不顾忌二爷的感受把这香姨娘收拾掉才是!”
“我也是劝过你的——香姨娘肚子里的肉留不得。是你太仁慈,下不去手。”薛大奶奶说到这儿,又摇摇头,“不过一切也都是命,说不清。说不清,干脆就别去想了,省得心烦。”
张冉随着薛大奶奶进了屋,应了声:“是。咱不说这烦心事。”
薛大奶奶笑了笑,道:“那……给你说个开心的事?”
张冉愣了愣,脸上惊喜浮现,樱唇微张,高兴地低头看向薛大奶奶的肚子:“难不成……嫂嫂你有喜了?”
薛大奶奶错愕了一下,无奈地在张冉的额角戳了一戳:“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这事还没影呢……我要说的,是二爷升迁的事儿。”
“诶?”
张冉好奇地应了一声。
薛大奶奶引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我也是昨晚上才听大爷说了。京中的文书已经下来了,升了校尉……大爷还说了,听二爷的意思,校尉还是权宜之计。不出两年,就能官拜果毅都尉了。”
薛大奶奶这一套套说得张冉云里雾里,一个词儿也没听懂,可那中心思想张冉是给听明白了——
薛二爷的官途一片辉煌啊!
张冉的心里头装满了忧伤了,沉甸甸地都快要溢出来了。
——薛二爷,你混得这样好,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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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薛大奶奶聊了一会儿天,张冉的郁闷心情消散了大半。
回到自己院子里,宝姨娘的房间清空了,薛夫人的手下走掉了,薛二爷也去上班了,张冉的郁闷情绪顿时又消除了大半。
大口大口地消灭了大半盒点心,张冉愤懑的情绪已经平复。
拍拍手上的碎渣,洗了把手,张冉起身往书房去。
看着张冉心情没那么差了,听涛才斗胆问了句:“奶奶去书房,是要……玩砚台?”
张冉笑了笑:“跟着来,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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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扬州太守段衍之的会客厅内。
剥好的橘子已经在盘子里堆成了小山,段衍之才住了手,站起来在屋里头的金盆里洗了把手,才转身过来,一边擦着手一边和顾侯世子顾检安说话:“你今天是中了什么邪了?一进我这屋就不吱声,只发呆。这也就算了,橘子也不吃……是怎么回事?!”
段衍之问完,顾检安还是自坐在椅子发呆,不答他的话。
段衍之好笑又好气,过去推了他一把:“喂,问你话呢!”
顾检安这才回过神来。
瞅了段衍之半天,顾检安才悠悠地出了声:“衍之……当初,你是怎么喜欢上阿宁的?”
顾检安这问题是又直接又残酷,一下子就击中了段衍之的心。
感觉到心上裂了一道口子,刺刺麻麻的痛如蛇蝎一般爬过心头,段衍之忍了又忍,才得以平静回答:“好像,就是她对着我回眸一笑的时候。”
她只一笑,我就觉得,耳边,连风都停了。
顾检安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才应了一声——
“哦。”
段衍之惆怅了半响,转身笑着打趣顾检安:“怎么,你这千年铁树要开花了不成?对哪家的闺女动了心了?”
“嗯……”顾检安认真严肃地思考了一下,回答,“不是,我就是觉得,今天薛二奶奶对着我笑的那一会儿,挺好看的。”
正在喝茶的段衍之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呛到了。
“顾检安我警告你!”段衍之一边咳嗽着一边对顾检安说,“人家过人家的日子好好的,你可别乱捣乱啊!”
顾检安从橘子小山堆里头拿了一只,掰开,不高兴地回答:“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绍卿怎么说也是帮了我一把的人,我能这样对他媳妇儿动歪脑筋?!”
段衍之哼哼一声:“你自己明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