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真香(1 / 2)
事情还是从黄芪那里起的。
方淮心就是知青,父母都是老革命,这个没什么可查的。
是过筛子过到林场的时候,查黄芪查到了她的背景。从这里看,那公社主任也还有点儿来头,居然能从京里面打听到方家的一些事情。
虽然都是表面化的东西,可就是那些表面的东西,才是最让他们?兴奋的。整个公社革委会从上到下?,觉得居然在进步镇这种小?地?方,也能挖出来这么一条大鱼,刚知道黄芪背景的时候,恨不得就要?办庆功宴了。
当天就轰轰烈烈的带着几百号人?,差不多算是进步镇上能找到所?有愿意跟着闹腾的闲汉和?傻孩子们?,冲到了林场,直接到医务室,想要?抓捕黄芪,好?□□。
黄芪不可能惯他们?毛病。门就没开。然后直接把药往门口?一洒,窗台上一洒,你们?来吧。
终于有人?把门给撞开之后,气味刚一飘出去?,人?直接就倒。叫都叫不醒。来一个倒一个。生死不知。
倒了十几个之后,再没人?敢上前来了。
然后黄芪就那么走出去?,谁想往身边靠,别说对她动手了,离她一米以内都直接倒下?。很快在她身边就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一个个的,跟看到鬼一样的看着她一路走到场长办公室,把电话直接打到省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指名?道姓的让那位主任给她一个交代,然后直接挂电话。
别说跟着她看着她的那些个二傻子了,就是李场长本?人?,也是懵逼状态。想当初刚接到通知,知道京城医院大专家要?到他们?这个小?旮旯来支援建设的时候,他已经是很懂得抓住机会的人?了。黄芪人?还没来,他就主动到京城去?送年礼,还被黄芪投桃报李的带着见了几个卫生系统的大佬。那时候他就已经觉得黄芪在京城医院的地?位非同?一般了。可今儿个一见,才发现,人?家的底蕴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的。
打完了电话,黄芪就回家了。没人?再赶跟着她。那些个人?,火烧火燎的逃回去?了。
县里的电话找到那位主任,把他给叫上去?,大骂了一顿之后,也没有把他怎么样,只警告他以后离黄芪远一点,否则出了事谁都免不了吃挂落。
说白了,那人?也是觉着黄芪今时不同?往日了,阎先生连尸骨都不知道在哪了。方南国也躲到西北去?了,他也不必太把黄芪当回事儿了。所?以做的也都是表面功夫。把人?叫上去?训一顿就算是交代了。
那主任回来之后,窝了一肚子的火。怎么肯善罢干休。既然动不了你,那就动你家人?呗。
于是就找到了方淮心。
第一天收到通知让到镇里去?接受调查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去?就去?呗。
父亲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母亲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祖父母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外祖父母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主要?家庭成员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直近亲属姓名?、年龄、职业、成分、出身背景。
一到革委会,直接就被人?带到审训室,直接扔给她两页空白纸,一根铅笔,写吧。
嗯?这是要?问?祖宗八代吗?
方淮心就只写了父母的姓名?年龄跟职来,还有三个哥哥的姓名?年龄和?职业。
其它全都空白。
“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放你出去?……”一个负责看着方淮心的年轻人?是看她交上去?的东西,写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给我把伙食关系和?行李都取来吧。到我死那天我都得住在这儿了。没填的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写?瞎蒙吗?那对不起了,我脑子笨,不会懵。或者你们?来个人?,教教我,该怎么写?”方淮心能怕这个事儿吗?开玩笑呢。
别说不怕他们?关了,就是写的那些,都不怕他们?改的。她写的时候就用了特殊的写法,每个字里面都藏着特殊的记号呢,你改一个试试。
有黄芪的事例在前,他们?是不敢对方淮心动粗的,都知道方淮心是黄芪的亲闺女,又是手把手的教的医术,谁知道她会不会也有那些个药啊。要?知道,那些被黄芪放倒的人?,可是还在床上躺着呢,跟睡着了一样,却又查不出来病因,可也叫不醒。想让黄芪给治好?吧,人?家说了,谁也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说那些个人?装睡。你说没装睡啊?那你倒是说出来他们?是啥毛病呀。肯定说不出来嘛!
这样儿的人?,谁不害怕呀。
硬的不敢动,就得软刀子磨。方淮心不写,他们?也没办法,人?家说了不知道了。
就给放回去?了。
然后第二在,还叫去?。再不写,第三天还叫去?。
第三天走之前,方淮心在革委会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儿,看当时在院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然后带着微笑走的。
那些人?被她看得发毛,心里防着,该不会被下?药了吧?提心吊胆的观察着自己身体?上的哪怕一丝小?变化。还哪有心思去?找别人?的别扭了。
“小?酒盅,找人?,盯着革委会的所?有人?,只要?他们?有任何一点违法违规的行为,就给我记下?来。然后把揭发的材料给我做扎实了,放到所?有能管到的人?案头上,然后再盯着,哪个人?徇私枉法,同?样处理?。但是记住,只管这一条线,决不多管闲事。”大鬼们?行走世间,已经非常非常难了,做这些事情,都要?付出很多代价了,多的是真的没能力?管。
小?酒盅几次想要?说话,到底没有说什么,直接去?安排了。她又心疼钱了,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错啦,可要?想在这种情况下?做这些事情,那得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钱的。
但是主人?这么认真的下?了狠心要?动真格的了,她也不敢出声,只能听话了。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个能趁着这种群魔乱舞的时候,跟着搅风搅雨的人?,他们?挖空心思的找人?家的罪过,把人?送到监狱里去?,收缴人?家的产财。为了什么呢?说白了,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偷偷摸摸的敛财嘛。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嘛。那至然是这种心态,他怎么可能背后没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小?辫子不要?太好?抓了。
就当那些人?还因为方淮心的一笑而寝食难安的时候,他们?的黑材料早都已经被送上去?了。
然后当然就是噼里啪啦的一掉一串儿。一个都别想跑。
上面的人?,还真就有无耻的,我当权,我就这样儿,你能把我怎么样吧。安着这个心,想死挺着不动。
那对不起了,你们?当官的不是不想动吗?
可别忘了,被你们?当成手里刀用得很顺手的那些个小?兵小?将们?,也还在呢。你能用,别人?就也能用。你能当睁眼瞎,那些个自觉正义感暴棚的小?将们?可不会视而不见。他们?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当官的。
你们?不是看着那些被你们?整倒的人?受苦受难,心里爽到不行吗?好?了,这回所?有那些全让你们?自己尝一个遍。
进步公社就这么被洗了一遍。
天都洗蓝了。全镇的人?都觉得喘气儿都顺了。
革委会不能没有人?,这一拨倒了,下?一拨很快就会填上来。填上来的,老实多了。最起码,在还没有弄明白前面的人?是怎么倒下?的时候,没人?赶乱动的。更重要?的是,上面派下?来的,不到五个人?。老大的革委会的院子,就五个人?。
根本?没人?再跟他们?混。混混们?都被打怕了,傻孩子们?都被家里教育了,他们?也怕呀,一个不小?心就要?“睡”着了,谁不怕啊。
没人?怎么办,就得找镇里的领导要?吧?要?呗,要?了就给呀。等把架子搭起来的时候,几十个人?把院子填满了。那五个也就被圈起来了,周围所?有的人?,都是镇上的。那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服吗?不服就练练呗。
练走了两个,剩下?的和?再来的,也就老实了。
再加上上面原本?支持那些个不老实的人?也都纷纷倒下?去?之后,总会有聪明人?的。
也就老实了。
他们?忙着争权夺利的时候,下?面的各村各屯,农场、林场,自然就消停了。
经此一役,公社连一个人?都不再敢往农场、林场和?江湾屯派了。
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消停下?来的时候。
又是一年的冬天来到了。
马上都要?六八年了。
终于消停了,也终于有空可以进山了。
林场开始忙,黄芪走不了。
就胡魁带路,带着罗玄和?方淮心,三个年轻人?推了一个独轮车,满满的推了一小?车的东西进山。
胡婶子都进山一个多月了,人?家早就借着回娘家的借口?,半路转道从山对面的密道进山了。
“你们?几个孩子也是的,山里面什么都不缺,还拿这些个东西干什么?费那个劲。”老胡老两口?现在跟罗道士老两口?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位阿姨还成了相当不错的好?闺蜜,天天一起做针线,做吃的。看到三个小?辈儿大包大裹的进寨子,一边嫌弃着,嘴上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味儿不一样嘛。”方淮心就笑,指挥着两个劳力?搬东西,她是不会动的。
“胡叔,其实您原本?不必进山的。只要?让当年一起打仗的抗联战士出来作证,就能证明你们?当时也是打鬼子的。”当年抗联里面的不少人?,后来都到了四野了,现如今可是正经的高官呢。他们?的证词还是很权威的。
“没必要?。费那个劲干什么。山里多自在,我还是喜欢山里的日子。外面乱七八槽的,看着还生气。”老胡去?不那么想,猛虎归林才是他理?想的生活。
“那您就放心江湾屯里的乡亲啊?”那些可都是嫡系。要?么说那革委会的主任二呢,还找屯子里的人?做证想要?证死老胡?怎么想的呢,人?家那是嫡系中的嫡系,能跟他们?站一边儿吗?
没看那两个知青,现在的日子,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面上看着是屯子里的革委会组长,想调走都调不动。就得按那江湾屯儿,每天不是粥就是玉米饼子,菜就是萝卜白菜土豆,绝不会有第四样。就这,还吃不饱,因为给他们?的量都是按照外面口?粮最低的地?方分的。但凡有一点儿想要?改善的想法,那肯定就会有人?跳出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你一顿批,然后现在的生产队长,就会让一遍又一遍的做检讨。现在的队长,当年可是寨子里的军师,那脑袋瓜子,好?使着呢。把那俩个收拾得,都快神经病了。那一帮子知青,被修理?的,比小?鸡崽都乖巧。
所?以啊,老胡放心得很。
“有啥不放心的。我现在年纪大了,心软了。要?不然,也不能让那两个小?崽子蹦跶起来。”老胡也在检讨自己。
说起他走之后的事情,免不了又说起黄芪被查的事,还有后面方淮心被那个革委会的主任连着三在叫去?镇上问?话,每天来回的折腾的事情。
“黄大夫的脾气,当年在后方医院,那可是出了名?的宁折不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利落。也是,那些人?,就是不能姑息。”罗道士听说那些革委会的人?被黄芪拾掇得都成了睡神,吓得连山里都不敢来了,就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些故事。
黄芪年轻的时候,在后方医院,那脾气就跟她的医术一样的有名?了。那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性格。谁要?是不开眼惹到她,那下?场,可就不是一个惨定能形容了。但是黄芪更出名?的还是,从来不跟患者讲恩仇。只要?是送到她跟前的患者,哪怕是鬼子,是她的生死仇人?,那也必然是会尽全力?救治的。
下?了手术台,治好?了你,咱们?再谈恩仇。再各凭本?事论恩仇。
可就是这样的性格,却是越发的让人?尊重,也让人?信任。
“你们?以为,黄大夫在京城那么大的声势,只是因为她的病人?里面有大领导吗?”罗道士跟一帮子没见过世面的小?辈儿普及黄芪当年的事迹。
“余叔,那如果我师父真那么厉害的话,她怎么还被配到这个大山沟沟里了啊?”胡魁都忍不住问?出来了,这也是他这两年一直没明白的问?题,黄芪的水平有多高,没人?比他这个徒弟感受更深了,可这么高明的大夫,为啥会来他们?这旮旯地?方呢?
“孩子啊,这你就不懂了。这就叫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以为这地?方不好?吗?事实上,这地?方才好?呢。别人?越是觉得黄大夫被发配了,那对黄大夫才是越好?的安排呢。慕易那孩子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如果不是你师父两夫妻退得早,以他们?的出身,怕是也免不了要?受苦呢。”罗道士趁机教小?辈儿的,什么叫大智慧。
“还是我连累了你们?。”罗道士这么一说,老胡越发觉得,要?不是因为他的事情,让林场被关注到了,黄芪也不受了那无妄之灾。
“看您这话说的,这算是哪门子的连累呀。要?说连累,师兄才是最受我们?的连累的呢,场长都当不了了。”方淮心不能接那个话,说到底,黄芪的事情跟老胡有什么关系。
“可不敢这么说,身为人?子,身为人?徒,这还不是应该受的吗?再说了,当场长也没什么好?的,特别是在如今这么个环境,劳心劳力?,点灯熬油的算计,我可没有那么本?事。我觉得当医生就挺好?的。”胡魁在边儿上笑,对于不能当场长这个事儿,他是看得特别淡。
老□□说他这儿子太文?静,跟大姑娘似的,那是以他的标准来看的,实际上胡魁是相当聪明还有眼色会办事儿的人?,只不过人?家不像他那样儿,快意恩仇,喜欢的人?就掏心掏肺,不喜欢的人?看一眼都不看。用文?一点儿的话来说,人?家那叫涵养。用不太好?听的话来说,那就就是腹黑,笑面虎。说实在的,比他这个当爹的厉害多了。他这个前浪早都被拍到沙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