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这几日宫中无大事,雉哥儿也没再跑来找赵妧,这倒是稀罕,后来一问,才明了是他逃学之事被蔡直讲状告到了景隆帝跟前,景隆帝却自责是他忙于政务而对雉哥儿疏于管束,甚至在文武百官面前自陈罪过,此事后来传遍掖庭,雉哥儿自感羞愧难当,便主动到御前请罪并立志今后勤奋好学,决不再玩物丧志。
赵妧听桃奴陈述事件经过后,不禁失笑,这个雉哥儿是该收收心了。
雉哥儿不来叨扰,赵妧开始发闷,拾掇起堆在塌边的一叠诗集词章,这些本子还是她昏迷前由杜仲晏从宝渊阁为她找来解闷的。
宝渊阁藏书颇丰,医书也不在少数,杜仲晏得到天子特许可以自由出入,赵妧之前因与陆徴言私会之事被人发现,景隆帝便不允许她随意进出宝渊阁,但凡她想看书,就会拜托杜仲晏为她捎几本过来,偶尔她也会扮作小黄门,偷偷溜进宝渊阁与陆徴言密会,而如今都已没必要了。
这些诗集她都已看过,刚才杜仲晏来请脉,她倒是忘了叫他带走再带些新的来。
“桃奴,我的便装还在吗?”她忽然很想看新书,等不及杜仲晏明天上门,想此刻就乔装溜进宝渊阁。
桃奴是赵妧的心腹,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她从百子柜中迅速找出了之前藏起的黄门衣冠为赵妧更衣替换,又将那一摞诗集叠得整整齐齐捧在胸前,赵妧从桃奴手上取走诗集,“我打扮成这样你也不便跟着了,我借徐娘娘的宫人身份前去还书便可。”
宝渊阁还有一类人可以凭借鱼符自由进出,那就是能够获得盛宠的宫妃,倘若哪一位嫔御想看书打发时间,就可以将鱼符交托给值得信赖的内侍,命他们往宝渊阁取书。
赵妧原也是有御赐的鱼符在身,可惜在被禁足之后已被景隆帝收回,幸好徐宸妃宠她,把自己的鱼符借给了赵妧,但也有言在先,希望她与陆徴言保持距离,当初她背着良心应了下来,后来她与陆徴言订了婚,徐娘娘一定很失望,但也没问她讨回鱼符,如今想想,徐娘娘真有先见之明。
而她自己的鱼符在与陆徴言订婚之后仍没有回到她身边,她父皇对他们的婚事多数还存在着芥蒂罢。
虽说不让桃奴跟去,但赵妧也不是一个人,银雀一直暗中跟着她,赵妧并不恼,当初她若让银雀跟着,便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吃一堑长一智,她还想再活得久一点。
宝渊阁位于太皇太后居住的慈安阁之西北角,临近后苑,已十分靠北,北方属玄武,玄武为水神,可保佑藏书万卷的宝渊阁免受天灾。
福康殿在掖庭之南,赵妧穿过慈安阁到达宝渊阁,宝渊阁由内侍轮班值守,宫中内侍众多,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着一面,赵妧打扮成小黄门的模样又嫌少露面,今日值守的黄门并不识得她。
赵妧取出事先备好的鱼符与值守的人核对,确认契合后便放她进门,没有任何疑惑。
这是一座双层阁楼,一楼藏各种典籍、图画、宝瑞等,二楼则藏历朝帝王御书以及宗正寺所进宗室名册、谱牒等。
其中又分经、史、子、集四部大类以及杂项等,她手上的诗集词章归类于“集”,进门左转第六排书架都是这一类别书籍,只是书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宝渊阁学士的安排下重新整理,她并不清楚杜仲晏为她借的诗集原先归于何处,便只能慢慢将每本诗集背面的千字文与书架上的一一对照,只是有些书被束之高阁,其中一本冷门的诗集就位于书架的高处,她需要借助梯子方能放上去。
赵妧左右环顾,都没看见梯子,就想着去隔壁看看,一看没有,又往隔壁,还没有,继续往前,不知不觉到了“子”部,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熟悉身影正踩在梯子上准备取书,赵妧生怕被他发现,即刻背转过身,低下头往边上躲。
但还是被发现了。
“你是要借梯子吗?”他忽然出声,赵妧轻轻“嗯”了一声。
“你需要什么书?我马上就好,过会儿给你搬过去。”
赵妧扮作小黄门偷溜进宝渊阁的事,除了桃奴和银雀,再无人知晓,一旦被他发现,准会被状告到她父皇跟前,赵妧当下竟有些紧张,她虽重生了,但从前发生过的事不是件件都如实发生,就如她今日来宝渊阁,未曾料到杜仲晏也正好在此。
杜仲晏见她不出声,觉得奇怪,拿了他需要的医书之后就走下梯子,他顺手把医书放进怀中,双手提起梯子,向她靠近,赵妧听到脚步声几乎是落荒而逃,一不留意一头撞上了前方的雕龙柱子,疼得哇哇直叫。这也与前世发生的并不一样,怎么回事?她并不记得她会有此一遭,难道说,有些事正在发生改变,她并不能完全左右未来的发展?
“公主?”杜仲晏很快听出了她的声音。
赵妧收回心神,揉着脑门已无处可躲,杜仲晏不急着问她为何在此,先放下梯子上前查看她的伤势,“请容臣看一下,公主撞得……是否严重。”
赵妧松手任由他查看,杜仲晏只凭肉眼就断症:“只是肿了,没有淤血,过些时辰自然就会消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