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杠(1 / 2)
长风拂响古楼的檐马,古楼顶端有一块漆金的牌匾,上书“望仙楼”,字骨遒媚,如临云端。
此楼筑治九重之高,上下一派飞阁流丹,胜似佛家宝塔,延惠年间曾倾圮过一部分,经修葺而焕然如新。进楼者源源不绝,他们穿过人流,直登高处。
暴露在寒风中的檐廊甚是清绝,江走以示敬意地打了个哆嗦。她俯瞰下去,寐都的壮丽与璀璨尽收眼底,她拓阔视线,兴高采烈喊:“我看见晋国公府了。”
顶楼的气流确实够劲,而扑到商启怜身上就无端地涣弛了,他给江走罩上萌萌的雪帽,促狭说:“你眼神好,怕是二爷都能看到吧。”
江走:“二爷太黑,看不到。”
过了半炷香,天空掉下些许银线般的雪粒子。
商启怜被吹得有点不能思考,江走未受影响,活泼无极限,对远处熟悉的铺子指指认认。
他绕到江走身后,把她当手炉,慵懒地搂了她:“让我取个暖。”
江走安静了几秒:“……那座坊子什么名堂,花里胡哨的,还好多人都涌进去。”她点向春俯街尽头其中一所楼肆。
商启怜闻声,怠怠抬了一眼,说:“风水宝地。”
江走给了他一个眼神,商启怜吐了实话,“博弈馆,俗称‘赌坊’。”思绪短顿,他又自招道,“我以前跟九皇子往那混过。”
江走戳他的脸:“结果呢?”
商启怜:“没本事,混不起。”他说完,原本轻松的神情颇杂乱,江走不再捣蛋,转而好奇道:“怎不讲了,我想听,赌坊都玩啥呀?”
他的手臂搭去江走头顶,语气散漫:“可没意思了,搓麻雀,打马吊牌,买骰子点数赌大小,乌烟瘴气全是汉子,也就那些个赌妓有点看……”
这说出去的话就像点着火的鞭炮。大难临头,商启怜放开江走:“称是赌坊,吃喝嫖不输青梅榭。”
江走静了几瞬,妩媚一笑,零零道:“我挺感兴趣的。”
哪有女子会嗜好那种旮旯地,商启怜担心她来真的,说:“不能,赌钱这门活儿太悬了。”
江走却使劲眯起眼睛,盯仔细了博弈馆的门口,纳闷道:“我可看见有个姑……”
正与商启怜说着,楼下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孩子惊喜的呼喊最是尽情,他们互相交换眼神,再同时朝地面望去,游逛的人们则纷纷向古楼后方瞻仰。
江走恍然大悟,快步跑向古楼的另一面,雪帽丢在半道。
目光里充入无限的绚烂,千百盏明灯自望仙楼后漫漫升高,冷漠的冬夜浑然之间被渲染成一幅洞天胜境,江走聆听着百姓声声不歇的山海祝颂,心尖滚烫发麻。
香福遍天,大寐宏绵。灯烛辉煌,山河永昼。
绛蜡在风雪中燃烧,夜露埋湿了花月,江走在百姓的一片贺好鼓掌声中拎回了神思。
长明灯已飘往大暗的夜空,江走环顾两侧,未见商启怜的身影。
“启怜?”她抓着栏杆,冰凉的骨节被细雪啄红,左右都瞧开一圈,商启怜仿佛凭空消失了般,又或许刚刚观灯,他就没有跟上来。
“启怜!”
人已不见,江走心中无比焦急,匆忙朝原来的檐廊跑去。
由于观灯的缘故,顶楼涌聚的人多了许多,成双成对地占据檐廊,廊道霎时变得狭窄拥挤。
江走心急如焚,然而那些男男女女自顾赏景,一时不念着给她让道,于是江走就搡得厉害了些。
有个锦衣女子娇嗔一声:“推什么呢!”扭头瞅向嫩气的江走,以为只是个小户女儿,就大着胆子责怨她,“你长没长眼睛,你再搡我,我就直接摔下去了,这一下去死不旋踵,你吃罪得起吗!”
江走被她说得心有余悸:“抱歉。”但江走无心与她口角攀扯,缩到里边而行。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即叫身旁男人为她出气。
男人衣袍华丽,定为官家子弟,眸子飞去江走的背影,戏笑一声,伸手就将她的发钗捞了去。
长发垂洒,江走还有点恍惚,正要折返回来——
商启怜高人一截,眼风割在男子的脸上,缓缓朝他摊手:“拿来。”
马场上踹庄靖旋的场面冲入脑海,这名男子当时也在其中的,自是识得商启怜,他咽以唾沫,忙把烫手的钗子奉还原主。
商启怜接过发钗,牵江走下楼,边走边道:“方才你跑太快,我帮你捡了半道掉的帽子,结果好多的人爬上来观灯,所以挤散了。”他握了握江走通凉通凉的小手,“江走,咱俩才分开一小会儿,你怎么又招惹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