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巳(1 / 2)
游廊下,梁昭歌低头看着祝久辞,他微微侧过身子,阳光就从身后打下来,投在祝久辞脸上,祝久辞被阳光刺得眼睛一闭,梁昭歌叹口气,又往旁边挪一步,将阳光挡住。
祝久辞仰着头,悄悄往后挪一小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吓到?”祝久辞含糊过去,“昭歌断会开玩笑。我们昭歌这么温柔大方,善良聪慧,哪里和吓人两个字勾上关系。”祝久辞说完这句甜得腻嗓子的话,自己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然糖衣炮弹损人不利己。
“小公爷油嘴滑舌。”梁昭歌一旋身子抛下祝久辞走了。
硕鼠一事之后,祝久辞又恢复了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天未亮时赶在老国公醒来之前从国公府出来,在闹市口摆上写字摊儿,中午和晚上各去红坊找梁昭歌吃顿便饭,顺便说几句甜言蜜语。
祝久辞生意好得很,一是因为他的字写的确实不错,二是因为小公爷名号确实太大,凡是和小公爷挂点边儿的人,都得前来重金求一张字回去。
冲着小公爷的字来的人,大多数是平民百姓,而冲着小公爷名号来的人,大多是敬重畏惧小公爷权威的恶霸二混子。
因此祝久辞的写字摊前常常聚着两群人:一群人拿着几文钱的一张字,昂首挺胸,喜笑颜开;另一群人点头哈腰大气不敢喘,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边颤颤巍巍拿出好几锭黄金。
后者的数量很是庞大,祝久辞的小金库也在源源不断充足。他曾站在一个很理性的角度分析,若是单看这些捧着金子来的恶霸混混小纨绔们,祝久辞在这里摆摊的行为,简直就是一个变相的固定摊位收保护费现场。
祝久辞叹口气,他着实将小公爷京城小霸王的纨绔形象演绎得深入人心。
“瞧一瞧看一看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写的不好不要钱!”
萧岑叼着狗尾巴草转过街角,瞧见祝久辞,惊地一口吐掉狗尾巴草奔上前:“我去,你还真写呀?我还以为你闹着玩的。”
“边儿去,别妨碍老子挣钱养家。”祝久辞手上转着干毛笔,二郎腿一翘身子靠在墙根上。
“了不得呀,你这精神值得学习,得让咱爹联合上书呈禀圣上,指名道姓地夸下来,就说小公爷为全京城的百姓做出了表率。”
祝久辞受不住萧岑这二痞子模样,丢给他一块墨锭,“磨墨!”
萧岑甩着衣袖晃过来,掐着墨锭心不在焉地磨。
安静了没一会儿就抬臂戳戳祝久辞,“诶诶,三月十五上巳节参不参加?”
“不去。”
梁昭歌的初礼日子应是快要到了,祝久辞得赶在那日之前把钱都凑齐了。
“别呀,这京城没有小公爷的节日,那还叫节日吗!”
“不去。”
“啧,倔驴啊。”萧岑扔了墨锭,左臂压在祝久辞肩上,右手在他面前晃,“你看啊,上巳节人那么多,你往那儿一摆摊儿,那金子不是源源来。”
祝久辞不为所动,喜庆节日现场大家都吃喝玩乐,谁闲的没事跑到他这清冷小铺子前写字。
“上巳节在晚上,你白日里写字挣钱,晚上去消遣消遣,又不耽误。”
祝久辞笑着摇头。
“嘿!小公爷您这倔脾气二十年就没变过。”
萧岑不得已把杀手锏搬出来,“夏老爷子给墨胖儿的钱又涨了,他现在花不完,你要是不去就不是兄弟!”
“得得得,去!”祝久辞动动肩膀,把萧岑赶开。
“唉,这就对了。”萧岑瞥一眼他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铺子,一脸同情,“你干脆给墨胖子写几张得了呗,一张一锭金子,反正你缺钱,他多钱。”
“那哪能行,怎么能赚朋友的钱。”祝久辞起身收拾他的小铺子,将桌子椅子摞到一块儿,笔墨纸砚装到小背箱里。
“切,瞎讲究。”
萧岑看着祝久辞细白的手抓着这些粗糙的木凳,木桌,微风吹过时,墨发拂过冻得发红的鼻尖,他忍不住问道:“你这起早贪黑一文一文地挣图什么呀?好好的小公爷不当,跑这儿来受苦。说,挣那么多钱要干嘛?”
“干票大的。”祝久辞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岑吓得一愣,“我去,刚才还说你瞎讲究,你这是要无视京城规矩啊。你要干嘛?杀人放火强抢民女?”
“不至于不至于。”
萧岑一脸不信,抓着摞起的凳子腿盯着祝久辞的眼睛:“你确定?你那小侍从阿念可在街口鬼鬼祟祟转悠呢。”
祝久辞远远望一眼,“他望风呢。不然我爹来了,来不及跑。”
萧岑把桌椅板凳搬开,站到祝久辞面前,他比祝久辞高许多,是他们这小团体中最高的一个,“凭咱俩一起裹尿布的交情,京城第一恶霸纨绔之首祝久辞绝对没安好心。你得跟我发誓啊,绝不犯法,不然我告诉你爹去。”
“你话怎么这么多?”祝久辞推开面前的人,卷了旗子塞进背箱里,“是不是最近和开光嘴混的太多了。”
“没有。”萧岑颓丧着一张脸,“快被我爹练废了,我这些天几乎十二个时辰泡在校场里。曲惊鸿那个木头一句话都不说,我要是再不叨叨两句,得闷死。”
祝久辞敷衍两句以示同情。提起小背箱,祝久辞意识到,萧岑倒是提醒了他,赎梁昭歌这么一件大事,得提前和家人打打预防针。不然冷不丁抱个人回家,二老不得吓出心脏病来。
沂水河畔,满月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