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敦煌(1 / 2)
水亭清幽,微染白雪。
梁昭歌斜卧于秋千,双足在空中晃荡。忽而起身靠近,美眸盯着?祝久辞看:“呆了?”
祝久辞恍然?回神,红着?脸跑到他身后,双手扶上细绳,粗麻纹理摩挲指尖肌肤,有些粗糙,看来工匠着?实不细心,纤绳竟忘了用软绸裹上。抬眼望向美人双手,果然?扶着?细绳的地方都?红了。
“还推吗?”
梁昭歌点头。
祝久辞不敢推那人背脊了,方才一席触感还在指尖停留,冰凉墨发瘦削脊背……
不自觉抓紧麻绳,正欲用力,梁昭歌顺着?细绳扶住他双手,登时细腻肌肤如牛乳一般包裹,慌乱推出去,美人指尖拂过他手背。
气力又大?了,梁昭歌踩风至天空,墨发在身后扬起,华丽衣袖翻飞,一时似是敦煌飞仙画壁成真,菩萨踏着?莲花降世。
秋千扬至最?高处,几乎快超过水亭,美人墨发拂了亭檐积雪,一时雾霭茫茫散落。
祝久辞看得心惊,焦急等美人落回来。
谁知梁昭歌忽而朝外一探身子,凌空从?丈尺高的秋千上跃了出去。
一时纤纤丽影,天外飞仙,似梁上飞檐彩绘乍然?冲破桎梏,画影成真。
“昭歌!”
梁昭歌翩跹落下来,脚尖踮地站稳,祝久辞冲上前扶住他腰身:“没事吧!”
从?亭檐那般高度落下来,还能不摔疼!
梁昭歌俯身与他平齐视线,“好看吗?”
祝久辞瞪他,“好看。”
“再给?小公爷看一次?”
“胡闹!”祝久辞转身离开,他若再陪这人玩危险游戏就自己去祠堂抄经书领罚。
进了屋子,银骨炭的暖意裹挟周身,祝久辞一时冷静。低头瞧见地毯,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这几日他一直被梁昭歌盛颜搅得心神紊乱,都?没甚在意西苑变化,如今细细看这地毯,哪里还是当初他从?大?月氏买下的!
这一方地毯千金难求,差不多?小半金库都?用在这上面,平日里能放纵梁昭歌奢侈,但?也不是这般浪费。转头瞧见梁昭歌盈盈跟在身后,一把拽上前询问?。
梁昭歌看着?地毯登时红了脸,侧身挡住老榆木圈椅支吾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的呢?”祝久辞忍着?怒气问?。
“丢了。”美人低着?脑袋如实回答。
祝久辞差点跳起来,一方地毯都?快赶上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销了,这人说丢就丢。
“为何?”祝久辞揉揉太阳穴,总归那人不会无缘无故这般浪费。
“因为……”梁昭歌说不出来,水灵灵的眸子一转,牵住他衣袖晃身子,“小公爷别问?了。”
“撒娇没用。”祝久辞没好气道。
梁昭歌慌了神,眼眸乱颤,看向地毯又连忙道:“这也是大?月氏的地毯……”
祝久辞挑眉,“哪来的?”
“买的。”
祝久辞点头,总算正规途径。不过即刻意识到什么连忙把逃走的人揪回来,“哪来的银两?”
梁昭歌脚尖扭地,声音蚊子大?小:“小金库。”
祝久辞气结,还能说什么。
梁昭歌得了自由旋身跑出屋外藏进秋千里面,晃着?身形悄悄看他,当真以为那细柳的纤绳能挡住他身影似的。
祝久辞从?雕花木窗收回目光,罢了,谁让他当初头脑发热把西苑大?小家产都?交给?梁昭歌,某人花钱买地毯还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转眼小年将?至,府上一片红火。
琉璃灯盏从?内里覆上大?红纸,一时喜庆。祝久辞看得崩溃,本是人间仙境西苑,一夜之间成了大?红庙门。
梁昭歌倒是看得欣喜,抱着?红纸篮子跟在仆从?后面帮着?递纸,惹得一众小侍女红了脸。
琉璃灯盏装饰完,西苑已然?红火一片,然?而浩大?的队伍仍没有停下脚步,水亭秋千、老槐树、石桌石凳一样没放过,四处贴了红福字,垂了国公爷亲笔写的对联,生?怕别人不知道喜庆二字怎么写。
梁昭歌流连红海之间,白皙脸颊映得粉面桃花。抬手捏了红穗,俯身捡起一只红结,转身再将?红福字贴好。不过独独绕开腊梅,分毫不往那里去,看来着?实是被梅魂苦药吓怕了,先前还将?那株腊梅宝贝得紧,如今如见瘟神,当真怂包。
祝久辞前几日故意拿腊月初一梁昭歌送他的梅枝去逗他,美人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午没理他。
思及此扑哧笑出来,走过去将?红福字贴在枝杈,梅树不能落下,都?是西苑物什,万不能厚此薄彼。
刚一离手,被人拽着?后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转过去,梁昭歌已然?坐在半空秋千晃着?腿看他。
“好看吗?”
祝久辞看着?红彤彤的秋千一时之间心无挂碍。
大?红福字,软红坐垫,梁昭歌卧在福字里面当真福娃娃一个,哪还有前些日子飘飘欲仙的仙人模样。
“嗯。”祝久辞照例敷衍。
梁昭歌被骗过去,高兴晃荡。
腊月二十三,小年至。
京城家家户户阖家团圆,街巷炊烟袅袅,但?闻鸡犬之声,桀骜的北虢国都?城骤然?放下高贵的身段熏起人间烟火,享受天伦之乐,藏匿在背后的尔虞我诈与人心算计被暂时遗忘,年节之下的皇城根无有鱼龙混杂卧虎藏龙,唯独抱一碗长寿面的阿公阿婆和欢声笑语的孩童。
满京城喜庆祥和,国公府却闹得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