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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早乱成一团,本来参加晚宴的各租界巡捕警长,下了船后赶紧指挥各自手下维持秩序,以确保公使们安然无恙。
因为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军警封了码头,所有人要离开,都得一一排查。当然离开?的人其实并不多,因为这船上大部分人是等着邮轮继续起航的旅客。
谢珺也下了船,他?站在几个卫兵中间,皱眉环顾了片刻码头,又看向混乱的海水中。因为隔着巨大的邮轮,那边到底什么情形,看不完全。但他?知道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火,有很多游客慌慌张张跳水,附近的船只也都赶来救援,比起码头上还?算在他掌控之中的场面,海水中显然已经失控。加上这里属于租界范围,他?虽然带来了不少维持秩序的士兵,但名义?上是辅助租界巡捕,不可能大张旗鼓去做什么。
邮轮上的火渐渐被扑灭了,水里的人,一波一波上岸,救援的货船陆续散去。
浑身湿漉漉的采薇和陈青山狼狈地往回走,看到谢珺,主动走过?去打招呼:“二哥!”
谢珺借着灯光看向她,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问道:“你怎么样?”
“没事。”采薇摇头,“幸好下水的时候有陈副官帮我。”
谢珺点头,往她身后看了看,又问:“老三?呢?”
采薇也环顾了下四周,道:“刚刚宴厅太乱,我跟他?挤散了,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谢珺心中微微一沉,看了眼水面,心中猜到了几分。就在这时,一个颇有些狼狈的卫兵跑过?来,慌慌张张道:“二少,不好了!”
谢珺神色一凛,问道:“怎么回事?”
卫兵支支吾吾道:“刚刚在一间储物舱,发现阿诚副官他?们……他们……”
谢珺:“阿诚怎么了?”
采薇不动声色看了眼他,这人从来都是从容稳重的,但这一刻分明是有些慌张了。若是楚辞南和谢煊他?们已经成功出逃,那么基本上意味着阿诚行刺失败,而失败会有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谁都不可能手软。
果不其然,那卫兵道:“他?们已经遭到不测。”
谢珺身体晃了下,闭上眼深呼了口气,片刻后,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带几个人去船上,仔细搜查水中的人,若是察觉,格杀勿论。来救援的货船也要去检查”
虽是这样说,但他?已经看到有货船离开?,只怕是已经晚了一步。
“明白,我这就去。”
陈青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一脸茫然问:“二少,到底怎么了?不是起火么?阿诚怎么会出事?”
谢珺目光冷冷地看向他?,淡声道:“今天船上有革命党,我奉北京之命刺杀他?们。这场火估计就是乱党放的。”
陈青山恍然大悟点点头:“所以阿诚是被革命党杀了?”
谢珺没回答他?的话,只道:“青山,你还?是担心担心三?少吧,若是他今晚消失,只怕是已经投了革命党,我这个做二哥的也保不住他了。”
陈青山大惊失色:“三?少怎么可能投革命党?他?还?杀过?革命党呢!”
谢珺哂笑一声:“那你就期盼今晚他?能出现。”说罢看向采薇,见她神色惊愕,语气柔和了几分,“弟妹,这只是我的猜测,也是因为最近我一直觉得老三?不大对劲,如果他?今晚真的消失,那就证明我的猜测没错。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在报纸上发声明,做主为你们离婚,绝不会让他牵连你,牵连你们江家。”
采薇苍白着脸点头,一脸惊恐状:“多……多谢二哥。”
谢珺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说着叹了口气,“但愿他没有做傻事,不然我都不知如何跟总统,跟泉下有知的父亲交代。”
采薇讪讪道:“二哥,您忙着吧,我有些冷,让青山先送我回去。”
谢珺道:“行,今晚你恐怕受到了惊吓,好好回去休息休息。”
采薇点点头,和陈青山一块走了。
上了汽车,陈青山再也忍不住,重重啐了一口道:“我也算是与二少相识多年,没想到他竟是如此道貌岸然狼子野心之人,杀兄弑父?这得多丧心病狂的人才做得出来。三?少投了革命党又如何?总比被自己的亲兄长害死好。”
采薇如今也没心思愤怒,她更担心的是谢煊如今的状况,也不知道他?们逃走没有。陈青山见她半天没回应,猜到她在想什么,又说:“三?少奶奶,你放心,三?少和楚辞南他?们既然提前做了计划,就肯定能逃走。”
采薇想了想问:“你知道南京霍督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陈青山道:“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霍督军本就不支持帝制,听说去年总统在天坛搞祀天礼的时候,他?虽然被召进了京城,但借口生病没去参加,回了南京后,还?和谢司令吵了一架。我估计暗中都有反的心思。三?少去找他,肯定没问题。”
采薇听他这么说,稍稍放心,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现在还是谢家是总统的兵,为什么不想你们总统当皇帝?”
陈青山瘪瘪嘴:“我是在北京长大的,世世代代都是穷苦百姓,真是受够了那些皇亲国戚,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要咱们跪下,那我可不干。”采薇笑了笑,虽然他可能对民主共和这些词语并没有深刻的了解,但有种?作为广大百姓朴素的认知和觉醒,那么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