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行七善（2 / 2）

少女别在腰间的香囊里传来紫藤花的气味，对某种生物来说，比弥漫在房间里的熏香要刺鼻很多。

童磨站起身，几步来到角落里放置香炉的桌案边，虽然背对着少女，却能清晰感觉到她停留在身后的视线。他怜悯的感叹到：“亡者都会前往极乐世界，如果有鬼魂还在世间徘徊，那一定是心存执念……真可怜。”

往里面添加了一点香料，顷刻间熏香变得更加浓郁。

意料之中，少女否认道：“不，我是说那种以吃人为生的鬼。”

这世上虽然存在鬼，但或许是害怕被鬼杀队围剿，又或者不想太过引人注意，行事极为低调，因此知道他们存在的人类并不多，何况这种连紫藤花家徽都没有的小村庄。

“嗯？”童磨转过身，让少女看见他惊讶的神情，“怎么可能有这种邪恶的生物存在？”

少女转而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很不可思议吧？如果不是我差点就被吃了，我也不会相信。”

“救下我的人说，我是我们家族最后一个幸存者，”少女的声音很轻，几乎随袅袅熏香消散在空气中。

她手中习惯性地转动着戒指：“我的父亲和母亲都被鬼吃掉了，而我之所以失忆，也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

“真是太不幸了。”童磨缓步来到她面前，鞋底踩在地板上时悄然无声。

教祖蹲下腰身，视线与少女平行，橙红色烛光将冷白的面颊渲染出暖意，他露出悲伤又怜悯的神情：“不过看到你活下来，他们一定是心无遗憾地前往极乐。”

“……是吗？”少女怔愣地呢喃。

童磨伸出手，安抚地搭在少女纤弱的左肩，好心地引导这只迷茫流浪的羔羊回归正途。

“嗯，所以你不用悲伤。”

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他尖锐的指甲在阴影中寒光闪烁，正悄然探向隐藏在柔嫩肌肤下的血管。

“可是……我没有觉得悲伤啊，教祖大人。”

指尖在划破血管的前一秒停下了，这个距离足以让少女的体温撩上指腹，同时也让她一无所觉。

斑斓炫目的虹色眼瞳将狐狸面具笼入其中，童磨这才发现，自始至终，少女的金色眼眸里流淌着一成不变的温和光辉。

“从苏醒到现在，我无法感受到喜怒哀乐，也不能理解身边的人为什么会开怀大笑又或者悲伤哭泣，”少女迷茫地低语，“我只能装作一副温和淡然的模样来掩饰这种怪异的、可怕的与众不同，尽可能地不与人接触。”

童磨像是一时忘记了教祖的职责，沉默不语，虚伪的怜悯与悲伤罕见地被他遗忘在脸上。

“我是生病了吗？还是受到了诅咒？”少女期待地看着他，比当地的信徒还要虔诚，“您能帮帮我吗？教祖大人。”

对准动脉血管的指尖倏地上移，一声清脆的声响在两人间炸开，少女在摊贩上随意买的劣质面具似乎寿终正寝，裂成两半，正好坠进少女怀中。

那是一张赏心悦目到能让上弦之贰暂时抛开口腹之欲的容貌。

少女疑惑地看了看面具，似乎不明白它怎么会突然裂开。

“尽我所能。”

童磨愉快地笑着，露出与教祖身份格格不入的尖牙。

……

看见这位教祖的那一刻，密封的记忆之匣被触发。

【……上弦之陆？】

她枕在男人的膝上，昏昏欲睡：【对，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以指为梳，在她的发丝间轻轻顺着，【童磨。】

【呐，……，】她说，【把他给我吧，你再去找其他鬼补足十二月鬼。】

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一点都不担心他拒绝。

男人停下动作：【……你想要童磨？】

【嗯，他很有意思。】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地更舒服些。

【……为什么？他无法体会感情，也不可能与人共情，与他呆在一起，只会浪费你的时间。】男人疑惑地问。

【大概因为……我们是同类吧，如果我能让他染上味道，就证明迟早有一天，我也能感受到喜怒哀乐。】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摆脱饥饿，阿善。】男人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仿佛只是在给个无足轻重的建议。

她嗅了嗅鼻子，终于睁开眼，顷刻间对上那双冷漠的红梅色眼瞳，【……你现在为了什么感到不悦？】

轻柔的音节拼组成他的名字。

【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