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2 / 2)
秦殊手臂一挡,拿起来喝了几口,脸色倏变。“你不怕我下毒?”易轻城托着下巴凉凉问。
她好歹医毒双绝,他这么毫不在意,简直是在挑衅!
秦殊放下碗,嘴唇沾着水渍,愈加红润,轻笑道:“你床头发钗藏了那么多天都没舍得下手,怎会如此迂回?”
!
易轻城无话可说,攥着裙角气了一会,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会以为我想拿那个扎你吧,我又不傻。”
秦殊笑着摇头,“我不信。”
易轻城扯了扯嘴角,嗤道:“你果然对我很防备。”
秦殊含笑看向她,解释道:“我是说,我不信你不傻。”
……
“不过钗子没收了,伤到自己可不好。”他又说。
易轻城气得咬牙切齿,过了一会,转移话题道:“好喝吗?”
她特意选了一只又烂又酸的梨子给他做了这道汤,还放了许多盐。
味道可谓酸爽。
秦殊执起银筷,将里面的梨片一块块吃了,再将汤喝得一滴不剩。
易轻城在旁看着都觉得胃疼,偏他还面不改色。
算你重口!
“你不该放这么多盐。”秦殊沉着声,忽然严肃起来。
易轻城顿时怂了,觑着他看不出喜怒的脸色,不敢说话。
他长臂一伸,易轻城冷不防被他拽到怀里,吓得轻呼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肩。
尽管两人已经亲密过多次,她还是不太习惯,一时不敢动弹。
“你知道吗,太咸了,就会很想发泄。”秦殊指尖划过她的唇,眸色愈深,低语呢喃:“我现在,很想吃些甜的。”
易轻城睁大眼睛,她怎么没听说过这回事?
“什么歪理……”她还没说完就被他封住了唇。
嘤,真的好咸QAQ
“姑娘!”
易轻城猛然回神。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寒枝奇怪地看着她,关切道:“脸怎么这么红,别是中暑了,我去给你拿些冰来。”
“不用了。”易轻城软声道,握拳掩唇咳嗽了几声。
皇城上方是一片蔚蓝苍穹,一碧如洗,倒映在宫渠清波上,白云舒卷,气象万千。
傍晚暮色四合,霞辉一线,月亮从云后露出淡淡的角儿来。只是空气太潮湿,远处天边凝着一片沉沉乌云,不久将有暴雨。
玄定门外四通八达的天街依然热闹,夜市初上,行人如织。
一辆不起眼的朴素马车在熙来攘往声里悠悠而过,若是有心人看见它前进的方向,便会知道此车来历不凡。
“哇,阿卉你看,那个人嘴里能吐火哎。”车帘后露出一张小姑娘的脸,不知轻重地糊了一脸铅粉胭脂,活像街头卖艺逗乐的。
颜柳将双眼瞪大到极限,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繁华,简直眼花缭乱,恨不得马车再慢一点。
“这就是京城啊,男女老少都长得这么好看,还有高鼻子蓝眼睛的西域人……”
车里人听她不停惊叹,都失笑摇了摇头。
“阿卉你说,师父会不会是大户人家的夫人?”颜柳终于坐回来,兴奋得不得了。
她身边坐着个打扮素净的女孩,额前覆着薄薄的齐刘海,看着文弱,但薄唇微抿,又显出一丝不合年龄的沉稳。
祖卉虽也好奇,但她一向谨慎稳重,低声告诫道:“这不是我们能置喙的,谨言慎行。”
颜柳不喜欢她这少年老成的样子,明明还比自己小一岁,却教训起她来了。
她只好一个人浮想联翩起来。
颜柳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那时师父刚在扶风县落脚,已有些显怀。她打扮得和其他农妇没什么不同,因连日劳顿、粗茶淡饭而面黄肌瘦,却偏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如同一朵娇养惯的人间富贵花。
师父不仅救过她的爹娘,还没有收取任何费用,后来颜柳为了逃开嫁给一个卖油郎的命运,到她那拜师学医。
易轻城死的那天,他们都在外面采药,回来就听邻居说师父和阿宝被官家带走了,简直一脸懵。
难道师父是国家通缉的逃犯??
问官府,官府语焉不详。他们也不知该去哪找,当即决定攒钱组团到京里来打听。
当计划夭折在“攒钱”上面时,秦殊的人就到了。
他们向那些当差的询问师父的事,对方越是含糊其辞,他们越能感觉出幕后之人的深不可测。
官差知道他们和师父的关系后,邀他们进京游玩。几个人都涉世不深,又兼小孩心性,加之为了找师父和孩子,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是启程之前,多出了个人。
颜柳看向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的傅吾,眼中流露出星光般的倾慕。
傅吾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高大、英武,气概不凡,一身黄褐色短打裹覆着矫健身躯,总是板着脸抱着一口刀,让人不敢接近。
颜柳曾偷偷试着拿起那把刀,没想到沉得出奇,还被发现了。
那夜傅吾一把拔出刀指向她,刀尖冒着冷冽寒光与杀气,吓得颜柳连做了好几夜噩梦。
却越发不可控制地想要征服他。
师父上山采药时将傅吾捡了回来,他满身是伤,始终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师父说他非奸即盗,于是拿他来试验新研制的药,结果救活了他。
傅吾在医馆里养了一个月伤,谁对他说话他都爱搭不理,除了师父和孩子。
不过师父也不爱搭理他,她眼里只有孩子和医书,偶尔喜欢听听宫廷八卦。
颜柳知道师父五感不灵敏,一定是因为这样,不然怎么会对傅吾这样好的男子视若无物呢?
后来他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没想到在他们要出发去找师父的时候,傅吾又回来了。
他果然想做他们的师爹、孩子的后爹吧。
颜柳愤懑又委屈,师父都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了,哪有她这黄花闺女娇嫩可人?
“额滴神呐,饿们这是到了皇宫啊。哎呀呀呀,气派成嘛咧!”
一个浓眉大眼的灰衣少年一拍大腿,看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巍峨宫城。
颜柳嫌弃地看了眼祖樊。师父平时也会教他们说几句京话,字正腔圆,霎是好听。颜柳背地学了好久也学不来,毕竟环境摆在那,可到底比他们强。
因这一口半吊子京话,颜柳颇为自得,一路上事事争先,自觉与他们已不是一样的出身了。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皇宫?!
颜柳扑过去把祖樊挤开,看着眼前巍峨的碧瓦红墙说不出话。
她捂着嘴,内心震撼得几乎想要落泪,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属于这样金碧辉煌的地方。
“你做甚嘞!”祖樊不满地瞪她,早就看不惯她这德行,转头却见傅吾睁开了眼,目光凌厉,像蛰伏待发的猛兽。
祖樊没在意,挠挠头道:“额师父不会是公主吧。”
公主?
颜柳心里一刺。一直以来,师父都是她心里唾手可及的目标,甚至颜柳认为自己已经超过了她。现在告诉她师父是金枝玉叶,怎么可能?!
也许,也许师父是大宫女,到年纪放出宫了,离世后旧主怀念,才召见他们?
颜柳心慌意乱地瞎想一通,必须要给自己找出满意的解释才能安稳。
过了一道又一道宫门,马车终于停下。天已黑了,屋檐下精致的宫灯星星点点地亮起来。
祖樊他们看到一群面白无须、娘里娘气的男人引他们下车,大概就是戏文里说的太监。
娘咧,这太监也穿得恁富贵咧。
御前总管焦匡让太监们给他们搜了身,笑眯眯地嘱咐道:“陛下正在理政,晚些时候会召见各位。”
说罢见他们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眼睛滴溜溜转,一个大大咧咧地环视四周还惊叹,唯有一个小姑娘还算懂事,认真听他说话。
“陛,陛下?”几个人都傻了。
竟然还能见到皇上吗?!
焦匡敛了笑,霎时威严起来,肃声道:“奴才好意提醒各位一声,宫里不比其他地方,陛下纪律严明,各位还是少听少看少说。”
傅吾依旧无动于衷,颜柳和祖樊老实了不少,祖卉心里一凛,也是紧张地出冷汗,硬着头皮乖顺笑道:“劳烦公公,我们几个没见过世面,若有举止不当之处,还请公公多加指点。”
焦匡略微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皇后娘娘教出的徒弟嘛。
“姑娘言重了,诸位是皇后娘娘的弟子,亦是她这几年最亲近的人,陛下爱屋及乌,自然不会薄待。”
“皇后娘娘”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四人呆立不动,连傅吾那双狭长如剑的眼中都露出愕然之色。